苏陌忆惊愣,慌忙去拉她的手。
然而手上陡然一空,林晚卿在触到他的那一刻就抽开了。
苏陌忆怔了怔。
你没事吧?他问,被晾在半空的那只手有些尴尬,却也没有收回来。
林晚卿摇头,避开他的目光,俯身就要去拾地上的碎瓷,正好月娘带着侍女在这个时候进了屋。
我、我去换件衣裳林晚卿嗫嚅着,几乎是落荒而逃。
衣柜在寝屋的另一头,与床榻和桌案隔着一扇偌大的织锦云缎绣金鸟屏风。
室内燃着安神的檀香,昨夜的旖旎还没有散去。
短短一段路,林晚卿却觉得好似走了很久。她好不容易才绕道屏风后,侧身扶住了衣柜。
苏陌忆的阿娘是安阳公主。
是那个被她爹害死的安阳公主。
林晚卿这才想起很早以前,在他书架上发现的那本手抄《南律疏议》。原来他立志投身刑狱的原因是这个。
那一年他八岁,推指算算,也正好是天启三十七年。
心脏猛然一跌,像下楼梯时踏空了一级。这种失重的感觉让一向遇事冷静的林晚卿,第一次有些六神无主。
她呆愣地站在屏风后好久,直到身后传来苏陌忆略带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他问,语气里是不常见到的温柔。
他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察看,末了又去看她裙子上沾shi的那一块。
你、你是不是不舒服?苏陌忆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紧张,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强装镇定,兀自打开衣柜,从里面挑出一件绯色襦裙递给林晚卿道:快换上吧虽说如今是盛夏,但穿着shi衣总是不好,小心染了shi气。
林晚卿应了一声,接过襦裙。
嗯若是若是你那里不舒服,待会儿我让月娘送些药膏来。
林晚卿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背对着他脱下外裳。
我下次会温柔的
大人,一道略带冷意的声音传来,面前的女人没有回头。
她摩挲着手里那件绯色襦裙,隐约可以看见因为呼吸而浮动的两扇蝴蝶骨。
她顿了顿,低声道:可否请大人帮我找一些避子药
什么?苏陌忆心口一沉,转念一想又恍然大悟道:那些吃多了伤身,无论你有没有嗯我都会负责的。
大人,又是一声突如其来的打断,林晚卿攥紧手里的襦裙,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昨夜因为惑心,是我放肆了。可如今家仇未报,恶人也还没有伏法。我我还不想谈这些儿女私情。
身后的人静了片刻,她一直没有回头,抓着那条襦裙的指节泛出青白的颜色。
忽然之间,她的手臂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擒住了,林晚卿被他拉着转了个身。
他进一步,用眼神和身体将她禁锢。
你什么意思?苏陌忆问,一向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染上厉色。
我林晚卿害怕看他的眼睛,想偏头将目光移开,却觉下颌一紧。
苏陌忆不准她转头,强势的将人掰回去,目光紧逼。
林晚卿被他这骤然蹿升的威压给震慑住了。
这人变身苏大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不近人情得仿佛在审问囚犯。
故而下巴还在对方手里的林晚卿,登时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只能咬着嘴唇嗫嚅道:大局为重我们的事,缓一缓也不急。
面前的男人这才收敛了浑身的戾气,松开她的下巴,眼神柔缓下来道:那你昨夜应当先交代我一句,以后我都不弄进去
说完这话,苏大人又不自在地红了脸。
林晚卿被他这从小nai狗,到饿狼,再到小nai狗的无缝转换震惊,故而也只剩沉默点头的份。
以后都不弄进去,看来苏大人还想着以后呢
林晚卿忐忑垂眸,正想请他出去,手上的襦裙就被苏陌忆拿走了。
快换上。苏大人命令,伸手就来扯她的裙子。
林晚卿昨晚确实被他折腾狠了,方才又受了刺激,这下是真的没有力气跟他犟了。
于是她只得变成个牵线木偶,由得苏大人亲自服侍了她更衣。
窗外细碎的阳光洒进来,映出地上的一双人影。
林晚卿想起,上一次有人替她穿裙子,还是好多年前,她还是一个四岁小姑娘的时候。
心里漫起一丝熟悉的温暖,她想,只要她的身份不暴露,等宋正行伏法,真相总会有大白的一天。
*
大明宫,长安殿。
午后时分,毒辣的日头将长安殿外的青石板晒得发烫,热气蒸腾,将巍峨的大殿都熏得缥缈了起来。
太后刚睡了起来,正坐在榻上喝茶。
屋里暑气重,坐榻周围放了四盆冰,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地打着扇。
太后却还是拧紧了眉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