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罗宾的纹身的事吗?布鲁克小姐。” 伯爵在服务员上完前菜离开后问坐在他对面的维多利亚。男仆在进入餐厅后就被他遣走了,现在这张靠着落地窗的餐桌旁只有窗外温暖了整面墙的深秋遗留下来的橙黄和其他客人轻声的交谈,以及酒杯相碰发出的悦耳声响。
“我想韦德先生更适合回答这个问题。是他把夫人身上的密码‘誊抄’下来的,他的印象一定比我深刻。”维多利亚把和煦的目光扫向坐在她旁边的搭档,威廉轻点了一下头,开口说道:“里弗福特伯爵,夫人身上还纹了一个悬崖边的小河……”
伯爵认真地听着,娴熟地用刀叉切割盘中的食物再准确地送进嘴里——他在黑暗中摸索了近五年,已经不需要有人在旁边伺候他用餐了。其他两人也都在威廉的描述声中默默进食。
维多利亚动作幅度极微小地环顾了一下餐厅。这是间朴素无华但处处透着质感的餐厅——那种小镇上的中产阶级会在周末和家人聚餐的地方。维多利亚留意到今日伯爵和神使从穿着到行为举止都很低调——刻意的低调,他们不想被人认出来。但是伯爵前几日在王都参加政治会议,出现在南境有非常正当的理由;他从父亲那继承来的布莱克威尔公司在永昼城也投资了几家大赌场,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城里晃几圈,为什么要这样谨慎地隐藏行踪?维多利亚品着前菜的熏鱼思考。她回想起萨默克里克先生说自己是伯爵的眼睛,难道是伯爵的要去永昼城见什么人,所以让“眼睛”代劳吗?报纸上见过的北境富商在永昼城有私生家庭的报道就这样不请自来地钻进了维多利亚的脑海。如果是这样,这个女人或是家庭又和萨默克里克先生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存在一个“二房太太”,神使应该会唾弃她才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为她牺牲自己珍贵的休息时间?
“关于这些地方的位置,你们有什么看法吗?”威廉叙述完那些他还记得的图案之后问道。
伯爵神色凝重地摆摆头,“都是些在海国随处可见的地方,小河,小溪……如果那些字母都是地点名称的首字母,可能性也太宽泛了。比如s可能代表了北境的银桦省(Silverbirch Province),也可能是南境的雪花莲省(snowdrop Province),也可能是一些我们都不熟悉的城镇的名字……”
“有什么地方是你们去过,或者对夫人来说很重要、值得纪念的地方是由这些字母开头并且符合纹身图案描绘的吗?”维多利亚补充问道。
“……实际上我虽然跟罗宾来过柳木镇,但没有一起去看过情人井——如果她确实标注的是这个地点,那么她纪念的地方可能并不是和我一起去过的。”伯爵说,语气里的温度越来越低。神使在这个时候双颊紧绷着放下了刀叉,横摆在餐盘上,表示他已经用餐完毕,而他的餐盘里还剩下一大半的食物。维多利亚认为他应该是因为伯爵话里的一些隐藏信息而食不下咽。
穿梭在餐桌之间的侍者来撤走了前菜餐盘,在等待主菜上桌的期间,是一段沉默,安静得能听见饮水时喉咙里的吞咽声。小沃尔特·里弗福特有一种终结所有话题并令人感到局促压迫的天赋,维多利亚怀疑他生活中是否有真正的朋友——没有的话,他的社会关系就更加扑朔迷离了,必须理清关系之后再一层一层揭开表象才能窥见端倪。
这样的冷场与维多利亚的计划背道而驰。她需要一个放松的气氛——就像是浸泡牡蛎的盐水,这样的气氛能让人自然开口。维多利亚于是端起左手边的红酒杯嗅了嗅,抿了一口,双眉高扬,“从沙之大陆北部的酒庄坐着潜水蛟来到海国的酒就是不一样。我们应该举杯,为里弗福特夫人的智慧与远见干杯,是她留下的线索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在‘挖掘’工作开始前好好放松一下吧,先生们。”在姑妈家寄人篱下的那三年里学会的察言观色与活跃气氛的经验告诉她,是需要一些酒Jing和轻松话题的时候了。
“对了,里弗福特伯爵,商用潜水蛟和军用的区别在哪?”她记得神使提过伯爵痴迷于潜水蛟,打算用这个敲开他的话匣子。
“这些和罗宾的死有关吗?” 伯爵表情严肃地问。
“有关。与你有关就与夫人有关——你是夫人最亲近的人,不是吗?”维多利亚说,目光坚定地注视着伯爵,即便他看不见。
“最亲近的人”,伯爵呢喃地重复了一次,眼眶里闪烁了一下,“如此‘殊荣’我可不一定能承受。”他讽刺的语句里更多的是哀伤。而他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有让卡洛斯脸上风云骤变的能力。
维多利亚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果然,能让他开口说话就能得到有用的信息。“那么你认为夫人最亲近的人是谁?” 维多利亚问,想要把可能存在的夫人的情人揪出来。
“不重要。我们继续说潜水蛟吧。”伯爵忽然故作无所谓地一笑,转换了话题。“你们都知道,潜水蛟是蒸汽时代初期就问世了的大型机械。当时的海国人都想潜入深海探寻神迹,潜水蛟承载的是人们的希望,现在却成了扩张传教区和运输商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