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明第一次见到赵鹤鸣,是在刚入学的迎新舞会上。当时匹配给他的舞伴有一双温柔多情的大眼睛,时不时就含羞带怯地扫他一眼,他礼貌地报以微笑,但内心毫无波澜。
直到转场时路过吧台,他看见了独自喝酒的赵鹤鸣。
一群花花绿绿的人中,只有他穿着简单廉价的白衬衫和西裤,瓷白的脸被灯光染上些暖色,沾着酒ye的嘴唇软红shi/糯,像一朵娇艳易碎的玻璃花。
他孤单从容地端坐在一片欢声笑语里,不像是落单的人,倒像是闹剧的旁观者,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有一种上位者的威势。
美人如花隔云端,陆霜明语文学得不怎么样,但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诗。那些漂亮男女就像在脏水里扑腾的水鸭子,他则是站在蒹葭丛里的白鹤,只是微微垂头就让人自惭形秽。
美人怎么可以跌下云端,月亮怎么可以掉进泥潭?陆霜明既渴望他讨好屈服,又希望他永远高傲。他接过赵鹤鸣手中的杯子,放在鼻尖嗅了嗅:“谢谢学长的款待,我……”
“这不是我们赵主席和陆部长嘛,聊什么呢这么严肃?”真是说曹Cao曹Cao就到,付嵘路过餐饮区瞥见了他们,笑嘻嘻地趴在木栅栏上打招呼。
他穿了身未来金属风的连身裤,和最近大火的一个电影造型十分相似,乍一看格外拉风。
“正在接受主席的教诲,怎么,你想和我一起听?”陆霜明不动声色地吻上了那枚唇印,辛辣的酒ye划过喉咙,刺得他逐渐清醒。
“是在聊换届的事吧,的确你们俩在这方面更有共同话题。”付嵘脸上挂着笑,但说的话却带着隐晦的恶意。
赵鹤鸣面对他的挑衅连眼睛都没抬,他点了点头说:“我马上要卸任了,和每个部长都要聊。”
付嵘夸张地点了点头:“幸亏学长要卸任了,前几天卫副司长还跟我提起你呢。”
陆霜明不慌不忙地剥了个香蕉放在盘中切成片:“提起卫副司长,我听说参议长赵瑜下令要整顿过度造星,启东传媒的副总就被卸任了,新换上来的是你哥哥。”
“小嵘,我们都很为你不平,一个害死原配的私生子凭什么和你抢?就算老虎要去别处觅食,也轮不到猴子当霸王啊。”
他插了片香蕉递到付嵘嘴边,脸上带着热情和善的微笑:“尝尝吗?”
付嵘的脸一下子冷了:“不必了,谢谢关心。要我说老虎和猴子谁当霸王都无所谓,只要不是狼和狈就行,这些玩意好不容易从荒原里爬出来,没见过世面又贪心得很。”
陆霜明耸了耸肩,把盘里的香蕉都扔进了桌旁的垃圾桶,真诚地建议他:“贪心不可怕,贪心却没本事才惹人厌。学生会庙小,但启东可是一片大森林,你可别被狼咬了。”
付嵘接二连三地被戳到痛点,面子上不太好看。他“友善”地道了声谢,没好气地走了。
陆霜明一脸愁容地托着腮:“怎么办学长,土豪太子骂我们没见过世面,狼狈为jian。”
赵鹤鸣神色如常:“狼狈为jian可真是有名无实。”
陆霜明微微前倾,声音低沉悦耳:“那学长想有名有实吗?”赵鹤鸣微微一笑:“当然,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把权益工作越做越好的。”
陆霜明眼中的玩味渐渐消失了,他转头望向舞池里无忧无虑的年轻学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执着地推进omega反支配法,很多事的幌子都很高尚,但掀开那层布其实又脏又臭,我不想被当枪使。”
他不解地看着赵鹤鸣:“学生的声音太微弱了,而发声的成本又太大,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不保证自己能按照你的期望走下去。”
赵鹤鸣抿了抿唇,漂亮的眼睛里藏着薄雾,“我只是不甘心,做了这么多努力,到最后一点火花都不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淹没。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陆霜明微微皱起眉头,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起身道:“主席高风亮节,我自愧不如,失陪了,我当不了神仙。”
赵鹤鸣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薄唇微抿:“你觉得我不够坦诚,不值得信任?”陆霜明低点头:“没错。”
“下周校歌赛结束后可以去我家坐坐吗?我带你见一个人。”
陆霜明思考了片刻,紧皱的眉头稍稍疏展。他摘下一朵铃兰别在赵鹤鸣胸前的领针上,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当然可以,我怎么舍得拒绝你第二次。”
陆霜明直起腰整理了一下领子,微微下垂的狗狗眼再次蓄满了热情的笑意:“学长,我去看看现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有事再叫我。”
赵鹤鸣将胸前那朵铃兰扶正,也露出一个客气又合宜的笑:“辛苦你了。”
这届校歌赛是付嵘主办,所以赞助格外多,比以前排场大不少。陆霜明乐得清闲,这是他第一次作为选手参与校歌赛,不用去Cao心那些琐碎的杂事,只要在最后唱一首歌就行了。
候场的时候赵鹤鸣来了,他穿着黑色的高领薄毛衣,外面套了件驼色风衣,低调得体又带着些老派的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