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尧在里间睡着了,凤离在外面召见宣禾,意料之中,皇姐的圣旨下来了,封宣禾为妃,三日后从王府入宫。
宣禾换了身衣裳,梳洗了一番,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面色红润了些,他驻足凤离面前,深深看着她,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凤离却品出了他眼中的埋怨。
“你在怪我?”
“草民不敢。”
凤离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我也很感激,她的救命之恩,本王没齿难忘。”
宣禾淡淡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母亲命薄,怨不得旁人。”
凤离摇了摇头,轻叹息道,“你母亲大义,是祁国的功臣。”
“功臣?王爷可真会说笑,哪家功臣的夫儿会颠沛流离,无家可归,为了一碗药钱,下跪求人,磕得头破血流?”宣禾冷眼看着她,字字诛心。
凤离一愣,低声道,“本王答应了要替她照顾你和你父亲,回朝后,我派人四处寻找你们的下落,想弥补你们,只是一无所获,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你父亲还好吗?你又为何会沦落至青楼呢?”
宣禾自嘲一笑道,“难为王爷惦记着我们父子,父亲早就死了,死在了漫天飞雪的冬日,连件厚点的衣裳都买不起,我除了这副皮相,一无所有,若是不去青楼,怕王爷见到的只是另一副冻僵的尸骨了。”
他语气无波无澜,平静得好像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故事,只是那如同泣血般红透了的眸子暴露了他平静表象下跌宕的情绪。
凤离喉头干涩,低声问道,“陛下下令给阵亡的将士们家人发放了抚恤银子,你们没有领到吗?”
“若是有,爹爹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了,”宣禾脸上的神情很痛苦,闭了闭眼,似是想起了些难过的事,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女皇日理万机,贵人多忘事,我母亲不过是个马夫,身份卑微,大抵没能入她的眼吧。”
“皇姐爱民如子,不会的,”凤离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此事是交与丞相去做的。”
“不重要了,”宣禾打断她,“人死不能复生,回不去的已经回不去了,孰是孰非,又有什么用呢?”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若我知你们父子过的得如此艰辛,必不会袖手旁观的。”凤离说道。
宣禾红着眼,气笑了,“王爷说的倒轻松,您位高权重,高高在上,我不过一介草民,人微言轻,别说见你一面难如登天了,便是刚踏进王府的门槛就被人轰了出去。”
他字字珠玑,凤离无言以对。
“王爷还有什么事吗?我累了,想去休息了。”他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凤离顿了顿,沉默半晌,低声说道,“对不起,你母亲的事是我有愧于你,我离王府欠你的,日后你在宫中,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本王一定竭尽所能。”
宣禾转过身,冷声道,“不必了,日后我做什么,还望王爷不要阻拦就行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凤离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原地发呆。
郁尧睡得浅,外面轻微的动静就把他吵醒了,他没出去打扰她们谈话,两处只隔了一扇屏风,他睁着眼,静静地偷听了一会儿,两人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吵醒他,但也足够听得清,虽然宣禾的确可怜,但毕竟怨不得妻主,他如此这般不识好歹,气得郁尧牙痒痒,忍不住想冲出去教训他。
凤离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就进来了,郁尧立马继续装睡,凤离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脱了鞋子爬上床,把他抱在了怀里,脸埋在他的颈间深深吸了几口气。
郁尧感受到她的悲伤,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七日后,宣禾入宫,封妃。
大典是君后一手Cao办的,郁尧进宫观礼,帮不上忙,君后脸色不太好,有些许苍白,宫人们劝他休息一会儿,他摇了摇头,轻声拒绝道,“让我看着吧,我是一国之后,这些东西,总要学会的。”
女皇不是沉迷美色,荒于朝政之人,后宫的妃子不多,自君后进宫起就再没纳过新的美人,待后宫众妃子都是雨露均沾,只是偶尔多去君后宫里几次,膝下尚无子嗣,她想让第一个皇女出自君后腹中,故其他妃子即使承了恩宠,事后也会得到一碗避子汤,只是这么多年,君后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朝中大臣们明里暗里催过她很多次,她都无动于衷,皇帝不急太监急。
丞相每次进宫都会对君后耳提面命,让他不要独占恩宠,多纳些美人进宫,一齐伺候陛下,早日为女皇开枝散叶,君后乖乖答应,可转头就闭口不提此事,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跟别人分享妻主,他亦是,只要陛下不主动开口提此事,他便装作不知道,盼着肚子争点气,无奈吃过许多药,也用过很多偏方,终究是没有动静。
女皇也不是不急,只是成亲的时候答应过君后,会给他第一个孩子,再加上这些年忙着收服边陲小国,平定战乱,也就没有纳妃的心思。
宣禾是个意外。
凤离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