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新生多少都有段认生的适应期,可陈煜不同凡人,一进大学便像是游入更大海域的鲨鱼,贪婪地攫取身边一切可供成长的养分。
她既能在每堂课上跟老师刷熟脸,用对待高考试卷的专注度完成平时作业,为期末能拿到漂亮绩点提前铺平大道;也能在学生会处理好大小事务,不同系的新生甚至会把她错认成学姐;还能抽出时间跟三位性格迥异的室友都处好关系。
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第一个月结束,寝室搞了个小聚餐,东北室友跟她在ktv酒后吐真言:“煜啊,你知道吗,我高中也有个你这样的完美变态,倍儿烦,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烦你啊?”
陈煜笑笑给她递饮料,说你喝醉了吧。心想,当然是因为我有办法让你们不讨厌我啊,我对付你们的经验比不比对付数理化的经验还足?
直管陈煜的本院学生会主席也是个熟谙驭人之道的老油子,平时总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可在开会时如果哪位干部工作没做好,他骂起人来的样子,让大家完全无法想象他竟然会笑。
等到私下里,他又用京片子跟大家各种贫各种打成一片,在食堂见到大一学生会新人,还会招呼着请客。
主席评价陈煜:“我见过三届新人,带过两届,也没见过您这么老道的,您上大学以前是在联合国任职吗?”
陈煜笑笑,学着他的腔调:“那您得少给我布置点活,就当为世界爱惜人才行吗。”
主席笑得乐不可支。
过了两周,主席向她告白。她说自己在跟男友异地恋。
主席点点头,没追根问底也没再纠缠。只说以后私下里叫他赵阳就行,不要再叫他主席。
一看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司机。之后共事两人都不尴尬。
而剩下经验不足的大一男生看到陈煜这种级别的魔王,基本是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第一学期的时光飞逝,陈煜如同全功率运行的机器,忙碌而充实。
她常常跟陈星燃发微信,偶尔也会打电话;就像她常常会想他,偶尔会非常想他。
跟别人说话是一种语境,跟陈星燃是另一种,可以肆无忌惮也可以胡言乱语。
跟别人虚与委蛇并不辛苦。陈煜其实很享受世故,她把自己在展示在外的形象当做一件作品,打磨到令人艳羡的无可挑剔。完美的面具早已和她融为一体,戴到摘不下来也就谈不上负担。
可陈星燃用他万变不离其宗的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卸下。
那种感觉就像是给一个在雪天长途跋涉的人,忽然洗了个热水澡。
无论她是喝醉了唱《两只老虎》,是开黄腔,还是说自己其实很反感班上的某某,等等Yin暗不可告人的想法。
他都顶着会波澜不惊的脸,说:“嗯”“好”“可爱”。
她知道他不是撒谎。
这天夜里陈煜跟陈星燃在pad上开着视频通话,各自做自己的事——陈星燃做题,她给学生会写活动企划书。夜阑人静,室友都睡了。
等到她写完看时间发现已经凌晨1点,而摄像头里的陈星燃正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睡觉,随着每次呼吸身体微微起伏,睡姿很乖,只是睡得乱糟糟的发旋正冲着她。
她轻笑一声,心想,到底是谁可爱。
她知道陈星燃从来是在12点前一定会上床睡觉的,像这样硬撑着肯定是为了多陪陪自己。
可如果放他这样睡一晚上,第二天连课都没法听了。
陈煜怕吵醒室友,拿着手机蹑手蹑脚地跑到楼下。夜风凛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在睡衣外再套一层衣服。
她一边跺脚一边给陈星燃打电话,过了很久那边才接通,一声微微的,“……喂。”
“快醒醒,去床上睡觉。”
只听到对面一阵窸窣,是从桌子上爬起来的声音,“……哦。”
她威胁道:“你要是再这样不爱惜身体,以后我就不跟你在视屏通话里一起学习了哦。”
“嗯。”
嗯什么嗯啊!还没睡醒吗!
陈煜有点光火:“难道你不想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我很想你。”
“……”哼,这还差不多。
似乎是等不到陈煜的回应,又似乎是在刚睡醒的时间里,意识与潜意识相叠之际,人总想说一点真心话——
他又说了一遍:“陈煜,我很想你。”
在晚蝉不鸣的深秋夜里,远方男生的声音低郁而沙哑,溶进泠泠寒风中。虚无缥缈,又似乎轻拂在耳边。
陈煜的心倏地跳了一下。她深呼吸,看着蒙蒙黑暗中一团白色雾气,这些天的压力和积郁被这点珍贵的温度洗荡殆尽。
“嗯……不过你高三学习这么紧张,我不想打扰你,以后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不过如果你有空,可以主动给我打电话,随时,懂吗?”
“你不是也很忙吗?”
“我的忙没有你的忙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