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就诊。
她出生在一个非常落后的山村,母亲生她时难产,她曾一厢情愿地认为是自己让母亲太疼了她才不待见自己,后来她才知道,弟弟的出生险些害她失去母亲。
村里的年轻人全出去打工了,只留下老人和女人守家,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那时她不过六岁,放学回家还要给弟弟洗澡,面对弟弟光溜溜的屁股,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因为她没有第三只小脚脚吗?
但哪怕有了弟弟,母亲也没少挨nainai打骂。父亲常年在外打工,并不知情……她也想过,母亲那么不待见她或许是把对nainai的恨和对父亲的埋怨转移到了她身上。
她能读书得感谢九年义务制教育,nainai觉得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还让她早一年享受。但村里没有高中。临近中考,向来低眉顺眼的母亲与nainai起了争执,起因是为了送她去外省读书。她听到响亮的刺破空气的掌掴声,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是被母亲爱着的。
父亲在工地意外坠亡的消息传到村里,nainai大声嚎叫着扇了母亲几巴掌,骂她克夫命丧门星,母亲忍着泪,没有哭。夜深,母亲将她唤醒,揣着父亲意外身亡的赔偿金和她这些年辛苦攒的积蓄,带着她和弟弟毫无留念地离开村庄,坐着绿皮车前往A市——父亲死去的地方。
手头不宽裕,只能在旧居民楼里租一间小小的单间,却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读高中,结交朋友,认识顾恩旭。
她刚进城,说话带着乡音,班里同学以模仿她的口音取乐,那时候她跟顾恩旭并不熟,只是段一与段二的关系,他却出面教训了他们。后来他们成了前后桌,关系变得熟稔起来,她假装偶然地提起这事,问他当时为什么替她出面。
顾恩旭觉得理所当然,“他们太吵了,影响我学习。”
她正是少女怀春,听后很是羞恼,拿起五三往他背后砸了一下,“活该你是段一!”
她心碎得很快,好得也飞快。
那天她从后门进教室,班里男生在讨论女生的长相。“咱班段花实至名归。”“段花漂亮是漂亮,但也真够土的。”
她早已习惯被议论,正打算拉开椅子坐下,那人又来了一句,“顾神,你觉得呢?”
被三个男生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的顾恩旭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她做贼心虚似的蹲下,躲到桌子后面,紧张程度不亚于考八百米。
顾恩旭会说她什么呢?
“不觉得。”顾恩旭解完所有题目,愉悦地转了一圈笔,语调随性却不无诚恳地说,“我觉得她很可爱。”
楚白玉怀疑自己有心脏病,不然心脏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快、这么沉重。
但如果能回到过去,她一定要让母亲留在村里,不要出去。
“白玉,我未有幸见过你的母亲,但听你的描述我能想象出她的模样,她非常坚韧,为你和弟弟撑起家里顶梁柱。其实,你也很像你妈妈。”徐堇看着她,嗓音温温柔柔地送到她耳边,她莫名有些想哭,但她不能,她怕放纵之下无法继续保持平静。
“她很爱你,只是不知道如何向你表达。”徐堇说。
“或许吧,但我早已不会渴望了。”楚白玉嘴角含着笑,表情冷淡,像在讲别人的事。但她说的是实话,债务压身,她根本没有空暇去想别的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病了,病到连普通的肢体触碰她都无法承受。除了道歉,她无以为报。
她失去了爸爸、妈妈,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只有弟弟了。
*
茶水间。
楚白玉被她的初恋兼前任壁咚了,心脏不由一跳,替对方感到手麻。她立即切断了通话。顾恩旭的视线从高处落在她脸上,很冷,仿佛尘封许久的古物,没有任何生气。他从前不是这样的。楚白玉无自觉地咬了咬腮帮。
撑着墙壁的手不断下滑,在即将碰到她的肩膀时停住。楚白玉绷直了背,随即听见对方疏离的声音,“楚经理。”
太阳离她很近,落在草堆扑来清香的气息浑然一体将她包围,她忍不住眷恋、依赖,身体又无法控制地僵硬、抗拒。她不动声色地深吸气,鼻间捕捉到淡淡的烟草味,不禁有些讶然。要知道,顾恩旭从前十分厌恶烟味……
“楚经理。”对方又喊了一遍。
楚白玉回过神,微仰起脖子,傲慢地看向对方,不让自己有一丝示弱的表现,“有事直说。”
顾恩旭盯着她的瞳孔,眼神深不可测,良久,他才开口,“能请你走开一点吗?你挡着我倒水了。”
楚白玉侧过脸看到他手中的茶杯,她什么话也没说,绕过顾恩旭离开,却在走到门口时被对方强硬地拉住手腕。“放开。”她头也不回地说。
“不放。”
“放开。”她重复,顾恩旭也跟着重复。她无可奈何,转过身,“放开。”
“好。”这回他倒答应了。楚白玉忽然想起楚单说顾恩旭是傲娇,她当时不以为然。
顾恩旭慢慢松开手,嘴角挂上恶劣的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