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丢下你不管”的话当然便说不出口,一时口拙舌讷,只道:“这……你也是……情理之中,无可厚非……”
但对于谷云起为何会起那与他同归于尽之心,他却不能不含混糊弄过去,以免反弄得自己尴尬。
谷云起却对他这番支支吾吾的解释毫无兴趣,面色重归漠然,苍白的脸孔再被室内那些珠宝的冷光一照,更是惨淡得令人心灰。南宫北翊从他惨白如纸的脸上,才看到这满室珠玉的流光溢彩。他忍不住凑近那冷漠憔悴的容颜,道:“云起!”
谷云起并不理会,也没有闪避,只当他如无物。这却比被厌憎更叫南宫北翊挫败,他亲近的仿佛是一块岩石,连一个有意义的眼神也不会给他,叫他那挨近的嘴唇却怎么也亲不下去,只得咳嗽一声,勉强转了话题,扫一眼四周,道:“我们已经进来,该怎么出去,你告诉我吧。”
他背后的两扇大门已经关紧,而眼前的天门秘宝,颇异于普通密室宝藏,但见玉凳翡翠冷,珠帘琉璃光。各样什物器具俱都摆放齐整,恍如水晶龙宫。更可趣者凳上或站尺来高白玉观音,或卧巴掌大牙雕醉仙,博带扶风,广袖流云;坐卧不拘何处,有斜倚桌腿的翠玉白菜,盛于金碗的紫晶葡萄,莲瓣碟放不下硕大碧玉瓜,矮几边滚落连枝带叶鲜蟠桃。
室分里外,一件件器物放得恰当,流光溢彩得耀人眼目,却反将它们各自衬得相得益彰,没有半分的庸俗之气。南宫北翊尽管是说了对这些宝藏不再起心思,却还是看得入神,不由抬脚起来,梦游般地走向这豪奢宝库深处。直到触及进去里面的珠帘,他才又恍然回神,低头瞧向怀中的谷云起,只觉他面色更甚于任何时候的憔悴,禁不住胆战心惊,催问道:“云起,出去的门户在哪里?”
珠帘琮琮跳动,清脆悦耳。谷云起面色难看,精神却平和了许多,仿佛一条游鱼终于回到他熟悉的水里,虽没有如南宫北翊那般细打量周围陈设,却是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疲软地掀开眼盖,那眼中甚至还有些异彩光华,只是却答非所问,语声梦幻地道:“好看么?”
“……好看。”南宫北翊实在无法说出违心之言,何况谷云起眼中的光彩多半是为此处而喜悦,他更不能拂了他的好心情,但顿了一顿,终于接道,“再是好看,我们也须先出去。”
谷云起目光总算再回到他脸上,开口,依然是答非所问,又道:“你喜欢么?”
南宫北翊喉咙一噎,无可奈何地道:“好看的东西,自然谁都喜欢的。云起也喜欢的,不是么?”他不单是不能违心,更要紧的,是不能再骗谷云起一个字。谷云起也不知有没有感受到他这份诚意,目光幽然地不知思绪飘向了哪里,仿佛那些东西都与自己无关似的,喃喃道:“都是你的了。”
“我……”不要?……南宫北翊脱口欲出的话竟没舍得出口,用力到身躯发颤,甚至令眼前珠帘又铮铮跳动起来。他艰难地换了话题,仓皇的败兵走卒也似,道:“云起,我们先出去吧。”说着咬牙穿过珠帘,往里而去。
谷云起道:“这样的屋子一共有十七间。”
而且并非一贯到底,那里面也跟普通庭院一般,四面开着门窗透出莹莹冷光。南宫北翊心中不免焦急,低头瞧着他,痛心地道:“云起,告诉我,怎么走出去。”
谷云起道:“留在这里,你不高兴么?……这里任意一件藏品,都值得你琢磨赏玩,乐而忘忧。”
南宫北翊怎忘得了“忧”,真个是恨塞满愁肠胃,话也几乎吐不出来,道:“云起……”
谷云起道:“我说了,你又信么?”
“我……”
南宫北翊万不曾想自己竟又一次噎住。他会照着谷云起的话去做,但必然满身警惕,以备不测。这样做法,就连他也无法厚着脸皮一口应承下“是”了。
难道谷云起的目的,就是将他困死在这宝库之中?
这个可能性并非没有。南宫北翊凛然想起门前发生的那种事态,谷云起要他相信,他那时也确实很是信任谷云起。事实上先在密道之中,谷云起就已有了数十百个机会将他困死当地,偏要在宝藏入口才发动机关,实叫他有些不寒而栗。
谷云起的心机变得如此深沉,总令他有着不太真实的破灭感。
他的云起向来爽朗直率,纵使嫉恶如仇,也是堂堂正正,从不屑于阴谋诡计。这宁折不弯的苍松劲柏,竟也化作弱须缠人,茎叶带毒的钩吻曼陀了吗?
他却没有任何立场来怪责谷云起的转变,只有放低声气,有些讨好地道:“你说了,我当然信。”
谷云起淡淡道:“你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
南宫北翊心中苦闷,偏生没有抱怨的理由,亦只能好言相对,不敢违逆他半分。谷云起说没有关系,果然并不置气,接着便将穿过房间的路径告诉他。
那些门窗之后,其实大多都设有陷阱机关,真正的通行道路则须开启暗道才可。南宫北翊这回默不作声地遵照他指示去做,那暗道连接着一间又一间华屋,路径则曲曲折折,不知拐了多少次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