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柳如烟,熏风和暖,正是万物欣长的好时节。
墙角以竹竿茅草搭建起的低矮兔舍中,几只软乎乎的小兔崽才睁开眼睛,细毛绒绒的脚掌扒拉着干稻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两步,又被稻草绊住跌倒。
南宫玮抓着一把木剑站在水池旁,仰望着低垂下来的丝丝柳烟,还有一只单爪抓着枝条,倒吊在上面以嘴喙梳理羽毛的小鸟儿。
家中一大早就一片混乱,管家、丫头、男仆,急匆匆地满府乱窜。一时出门去请人,一时扯着嗓子叫人准备各种器物。本来有仆人专门带着南宫玮的,但一转眼,他就在乱哄哄的人群里悄然一剑戳中那人膝上环跳xue,趁其狼狈跌倒之机跑远了。
树上的鸟儿啾啾鸣叫,时而歪起脑袋瞧瞧水里的影子,时而啄两口枝条上的嫩芽,并没有被南宫玮惊飞。
南宫玮早在两岁时就用弹弓打下过数十只鸟儿,只是现在,他的兴趣变成剑罢了。
可惜的是,他用的不过是一把木剑。
木剑也可以很厉害,比如在武功高强的父亲手中,它能贯穿坚实的圆柱,能斩断双手合围的大树。
但他拿在手里,也试着去刺那粗壮的廊柱时,却差点没折断了木剑。
而且还成了那些仆人的笑柄——笑他太过好骗,居然被一把木剑轻易糊弄,还居然以为自己也能像习武多年的南宫老爷一样以木剑伤人。
毕竟还是三岁大的娃娃,有把木剑玩也很不错了。被他追着戳刺劈砍两下不疼不痒,亦无甚大碍。
所以南宫玮讨厌透了那些跟着他,照顾他的仆人。他实在是满怀恶意地在向他们挥剑,他们却只当是小孩子的玩闹,根本没放在眼里。
就连柳枝上的这只小雀儿,也无视他的存在,肆无忌惮地跳来跳去,叫个不停。
以为我没有弹弓,便打不到你么?
南宫玮轻哼了一声,觑眼打量了一下那只鸟儿离自己头顶的高度,蓦地绷紧手臂肌rou,掌中木剑角度轻微调整,刷地向上挑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那只鸟短短胖胖的颈项。
“唧!”
一声短促鸣叫下碎羽纷飞,那只鸟儿被他一剑击中,下坠半尺才扑棱棱地拍打翅膀,仓皇地折身飞逃而去。南宫玮却不甚满意。
他那剑准是准了,力道却是不足,速度也有些不够,否则那只鸟儿一头栽下便再也不可能飞走。
附近却没什么可供他练习的活物了,树木类的死物一动不动,练不出那种效果。
他目光一转,落在墙角低矮的兔舍上。
栅栏里窸窸窣窣,正是兔儿蹦跳的声音。
“少爷,少爷!”
“少爷,你在哪儿?”
“少爷快出来吧,夫人说要见你。”
声声呼唤愈来愈近,南宫玮一声不出,团身缩在那窄小的兔舍内,拿木剑一下下戳着那几只绒绒的小毛团。
兔子们饱受折磨,已经快跳不动了。南宫玮视若未睹,剑刺不快,但每一剑谋定而后动,稳定匀速,没一次落空。只是兔舍太小,他人小身矮能钻进去,但要挥剑,手肘便会碰到栅栏,砰砰作响。那仆人走近前来,本来四望无人,被这声音惊动,走近前从小门往里一瞅,不由“哎呀”一声,道:“少爷,你怎么呆在这里,弄得一身脏污?快随我去洗漱更衣,好见夫人。”
南宫玮以剑刺中兔子颈项,冷冷道:“见她做什么,她不是早不要我了?”
仆人一愣,苦笑道:“夫人怎么不要你了?只是半年前被你……咳,她这半年来是不大方便,经不住你这小祖宗的折腾,今日喜诞麟儿,可不第一时间就想起你来了?”
“麟儿?”
南宫玮手中剑顿了一顿,歪起头似乎在思考这是什么意思。那仆人连忙补充说:“就是送了你一个弟弟,你要不要?”
南宫玮立即明白,脸上厌弃之色却是更浓了,提起剑来重又出招,剑尖刺在小兔腹部,一下将之挑飞到空中,道:“不要。”
“怎么不要?二少爷刚落地,只哭了两声,被夫人一抱便乖乖睡着,可爱得紧。等他长大一些,你也多个玩伴,多好!”
“哼!”
“况且刚才已向老爷报讯,相信他不日便会赶回来,你们一家团聚,乐和融融,岂不更美?”
“父亲要回来?”
“自然。府中添丁乃是大喜事一件,他便是再忙,也会赶回来看看的。”
南宫玮蹙眉瞅着墙角里瑟缩成一堆儿的兔子,手里木剑握紧,恨恨地道:“父亲专程为看他回来,难道他就比我娇贵得多么?”
“你这可真是孩子话。当年你要出生,老爷连家也没离开过,比起二少爷睁眼都没见着他,显然是大少爷更娇贵些。”
“哼!”
南宫玮终于玩腻了这些胆小兔儿,回手一剑疾刺门口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道:“闪开!”
那仆人怎提防他突然反击,猝不及防下被一剑劈在口唇,虽是木剑,却也疼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