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份上来讲,令子比鹿饮溪先入门几百年,应该是他的师姐。
但鹿饮溪师从蚩山宗主,是唯一的宗主亲传弟子,而令子的师父是宗主的四徒弟。鹿饮溪叫她师父师兄的。
所以论起来,她还要叫鹿饮溪一声师叔。
可见得,鹿饮溪在蚩山还是混得不错。辈份高到天上去,再加上他那个性情。大概很容易摆弄别人。
也难怪人人都敬畏他。
令子坐在上头,只是随便讲了几句。无非是些场面话,什么‘天下大同之势不可挡’‘四海一家’‘相互学习’‘交流心得’,再就是‘大家来蚩山入学,蚩山也会倾囊相授,或有些许严苛,也是为了大家好’,大概是先打个预防针,告诉这些子弟,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到时候处罚如果太重,也是为了向各山门、氏族负责。
申姜眼看着,赵家神祇如入无人之境,在楼中转了一圈,然后走到令子身边。
令子说着话,突然停了一下,似乎感到有些冷,下意识地向身边看了一眼,明明已经与赵家的神祇对视,可一点也没有发现异样,回头又继续说话了。
赵家神祇转身向楼中深处找去,消失在回廊之中。
从听天楼出来,原本先应该处置前面发生的事端。但弟子来说,昏迷的那个还没醒,上药的那个因为药效也睡了。只得推延。
先分派这些氏族子弟和山门弟子,各人去各人的住处。
来蚩山的这些人中,年长些且有基础的人,分去与蚩山子弟同一个道场进学,与那些蚩山弟子同吃同住。这些人占了多数。
另一类,是年长没有根基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谷子,一个是十六的少年,说是叫长恩。姓李,是夹河川李氏的人。他是李家某位长辈,在外头的私生子。近日才回家。这一类,跟着一位叫‘秋公子’的,在东水峰上进学。听说,秋公子也与他们一样,年近二十才开始启蒙,所以很有些心得。更适应教导这两人。
除了这两种,其它的就是像申姜这样,不超过十岁的小孩。加上申姜,一共有四个。
这些小孩,小的六七岁,大的便是申姜足快有九岁。
虽然也有已经启蒙过的,但只认得颂字,并没有结丹,也没有什么修为。
这四个因年幼需要人照顾,虽然被安排在一处日常学习,却并不住在一起。
说是因为‘恐聚群而嘈杂’。
四人被分给了蚩山四个稍微年长些的弟子,分别和他们一起生活。
谷子很不安,在听天楼外头,向蚩山弟子问:“我与妹妹一道的,她们顽劣不听外人管教,若能住在一起,我也方便约束。”其实是不放心妹妹们离开自己的视线。
但那弟子说:“不听管教者,无非是家里不肯认真教导,没有吃过苦头的缘故。既然到了这里,便不能再任其散漫不知道理。这也是你家里送你们来这里的缘由。”
谷子也只好算了。
不过秋公子的侍从来带她和李长恩走的时候,她一步三回头,很是不安。
申姜到是松了口气,一脸苦楚地对她挥手,心里乐得很。她实在是怕了谷子了。在车上被揪了耳朵,现在还又红又痛的。
茶茶跟着与自己一样的人走的时候,可是半点也没有留恋,喜滋滋地和小伙伴们打成了一片。完全忘记了还有申姜这号人。
最后人都走光了,连其它的三个年纪小的都被人领走了,只有申姜还孤零零站在听天楼外面。领她的人还没有来。
她是觉得自在。可发现鹿饮溪也不走,远远站在楼外的玉栏边,不知道在干什么。想起他说自己不像小孩,有些不安。于是蹲在原地玩泥巴。
后来天也黑了,还没有人来。赵氏神也没有回来,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蚩山上的灯亮起来。星星点点,遍布云海之中。
在听天楼外来来去去的蚩山弟子,偶尔有人看她几眼,大约是奇怪她是干什么的。
她踌躇站起来,四下张望。
天这么黑,刚才负责分派的弟子也已经走了,她不知道谷子云的东水峰怎么走,也不知道茶茶在哪里。来来去去的人,也都不认识她。后来不知道从哪里飘来饭菜香,她一个站在风里,好像被全世界遗忘了。叫她想起,自己忘记带钥匙,坐在冬夜的楼道中,等申兰芬回来。
有些想家。
她深了一口气,将这种情绪驱散,回头看向听天楼。入楼的地方,站着两个侍人。远处的瑶台上,鹿饮溪也还在。
犹豫了一下之后,她转身向那两个侍人走去。
[请问,接我的人什么时候才来]
两个侍人好奇:“你不会说话吗?”问她:“接你的应该是谁?”
她摇头。说不出来。当时负责分派的人也没有说过。
侍人便有些犹豫:“那要找主事的师兄去问,可我们现在轮值,不能离开。”
见她怏怏站着,连忙说:“你别担心,过一会儿有路过的师兄,我叫人帮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