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穿过这门,便能见到亡魂逝者,我思念母亲,便迈进门去。被困了一年多才找到另一个门回来。所以见过一些水境的异兽。马腹自也在其中。它好食人,你可要守好门,别叫它有机会进来。”
当年或是一场大祸,他年纪大约还小,不知道是怎么在水境里活下来,又回来的。但现在说起来,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如果不是马腥就在眼前,听的人会觉得,莫约真的只是件极小的事,不值一提。
小和尚吓得不行:“那你见着了你母亲的亡魂吗?”又期期艾艾:“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水境之门,就能见到逝去亲人呢?”一脸期待与向往。大概他小小年纪会成为和尚,也是有些故事。
鹿饮溪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那叫不叫见到了母亲。她的面容长在水境少室山怪的身上,那山怪有三个脑袋,每张面容都不相同,有的睁着眼睛,有的睡着了,有喜有怒。”
小和尚急忙问:“那你有没有问她,是不是你母亲?”
“自然是有的。”鹿饮溪轻声说:“不过它说,这头是别人献祭于它,它才取来用。它自然并不是我母亲了,我母亲早就死了。”
小和尚好生气:“是谁把你母亲的头献祭给它?怎么能这么坏呢?是不是你家的仇人?你有没有报给治官,入他的罪?”
鹿饮溪没有回答。只说:“那人后来确实入罪了。”
小和尚十分为他高兴,又犹犹豫豫地说:“那要是,我也入水境去,是不是也能见到我的亲人?”
“人死举丧,入土归于天地,也是献祭的一种。停灵、颂经、哭丧便是向天地宣告,此人已经死了,让万物万灵知道,住在这身躯里面的魂魄已然消散,归于苍穹星辰之中,身躯已无人居住。将之埋入土中的举动,便与将祭祀的牲畜摆在祭案上,没有差别。不过不是祭献给神祇,而是祭献给万物,蛇虫鼠蚁皆可来食,路过之灵皆可取用的意思。”
鹿饮溪说着,看向小和尚:“这些掩埋的身躯,若被水境中的异兽取用。便或被吃掉,或如何。如马腹之流,需得四处找寻获得了人的头,才能得将幼崽寄生其上,而长成。你家人若已逝世,并举了丧仪,那也许是能在水境之中,找寻得到。不过方才我也说,即便是见到,也不能再称其为家人了。她不会认得你。”
小和尚叹气。垂头不再说话。
申姜沉默地听着,看着鹿饮溪的侧颜出神。
这些事她并不晓得。京半夏也从没有提过,他小时候命运这样多厄艰辛。
虽然她没有去过水境,可见了两种水境来的东西,都不是善类,也知道水境的可怕。京半夜被骗入水境时,又才几岁呢?没有人护着他,他是怎么才活下来的?
一时莫明酸涩。如果自己早来些年就好了。
但见鹿饮溪说着,似乎扭头要看过来,莫明有些不自在,怕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连忙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
直到估摸着已经移开了视线,这才偷摸地睁开眼睛。
只见鹿饮溪伸手,正轻轻地摸小和尚的头,低声说:“父母死了,便不会再回来。但以后,你再长大一些,便晓得,世上总会有在意你冷暖的人。”
小和尚有些黯然,摇头说:“我说的亲人,并不是父母。是师父。我是师父捡来养大的。师父三日前过世了。”
但突然又高兴起来:“不过,有了新师父,日后我也不会再孤单一个了。”
什么东西?
申姜一咕噜就坐起来。而鹿饮溪已然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那外面的,就是你的新师父?”
“是呀。”小和尚十分高兴。
“他几时来的?”
“昨日夜里,月亮正当头。我睡得正好,听到有人敲门。他站在外头,说自己是游方的和尚,自十多岁便在外游历,年长回到出发的庙宇,才发现已然荒废没了人烟。便信步走着,见到这里有庙,想就此在这里住下。叫我开门,让他进来。”一脸兴奋:“大约是夜里行路到的,累了,还向我借了师父的屋子睡觉。我自然肯的。他今日整整在我师父的屋子里关着门睡了一日,我拍门也没动静,快入夜才将将醒了出来。然后你们就来了。”
“他人十分和善。我觉得比我师父也不差的。”小和尚认真地说:“方才他不是还要把他住过的师父的屋子让给你们吗。是你们客气,只肯睡这杂间。他还叫我来劝呢。不过我以为,他也很辛苦,年纪又这么般大了,还是该他睡得舒服一些,所以不曾开口。”
正说着,申姜一抬头,就见那老和尚不知道几时,站到了进内室的门边。
内室狭小,原是供香客休息的,不过这里偏远,想来也没有什么香客,便挪做旁用,放了许多杂物,便得屋里能活动的地方,只有四五步见方。
几个人坐在炕上,离门不过三步之远。手臂要是长些,坐在炕上都能伸手摸到门框了。
且这门,只有空框,并没有门扇。
老和尚手中持灯,站在如此近处的门槛之外,笑yinyin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