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给樊登等人暂住。三更半夜的,各位妃嫔、公主们也被传到殿上,樊登点了几名特别年轻貌美的,命与寿阳公一起押赴洛阳。
这一趟,有薛纨率领禁军里应外合,樊登得以不费吹灰之力攻入建康,对薛纨大力赞扬,“这次南征,陛下论功行赏,你当为第一位。”
薛纨忙道:“不敢。”
他忙了几个日夜,浑身沾满血汗,额头上的疤还格外显眼。樊登笑着打量他,昔日的无名小卒,眼见要平步青云,跻身朝廷了,樊登也颇有笼络之意,“你离开洛阳,有几年了?这几年不好过吧?”
“有八年了。”薛纨苦笑一声,这些年,没有一夜敢合眼的,紧绷到极点的神经骤然放松,反倒有些不适。这其中的滋味,又怎么能在樊登面前倾诉?他笑道:“属下记着陛下和将军的英明神武,从无畏惧。”
“足尖踩在刀刃上,又怎么会不畏惧?”樊登扬声大笑,“你年纪轻轻,却很老道呀。”
薛纨笑道:“属下都是肺腑之言。”
有士兵进来,问废后王氏要怎么处置。樊登沉yin道:“虽然是废后,但陛下的意思,大概是要立元脩的长子元竑,她是元竑的生母,也不要亏待了她。听说她被叛军抓住,狠狠折辱了一番?”
薛纨沉默了一瞬,说:“是。”
元脩残暴,樊登对他的妃嫔们并没有多少同情,“建康尽是昏庸之辈,南朝又如何不败?”他嘲讽地说。
薛纨敷衍了樊登几句,告辞离开。经过玄圃时,他略一踌躇,走进樊登安置王氏的侧殿,殿上只有寥寥几名宫婢,被薛纨屏退。
王氏已经从被叛军□□的惊惧中恢复过来,只是Jing神不振。她散乱着头发,脸色蜡黄地躺在枕上。和薛纨经年不见,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愤恨,又有一丝疑惑。“你……降了北朝了?”
面对这个可怜的女人,薛纨神情里竟有了一点昔日的温和。知道王氏最挂念的是两名子女,他说:“陛下有意令大殿下继位,大公主也安然无恙。”
王氏点头微笑,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见薛纨不再冷酷,她重燃了一丝希望,抓住他的手,哀求道:“我是没脸再待在建康了,竑儿继位后,别人只会耻笑他的母亲……你带我走吧,念在我们昔日恩情的面子上。”怕薛纨不肯,她急急地说:“当初不是我荐你进太子府,你又怎么能有今天?求你,就当报恩,带我走吧。”
薛纨无奈道:“我自己在刀刃上行走,朝不保夕,你跟着我,没有安生日子过。”
王氏只当他推诿,急着用胳膊撑起身子,颤抖的双唇凑近他耳畔,“我那一天在元脩的寝殿里找到了他的国玺,当初元氏南渡,自洛阳带走了传世国玺,历经百年,桓尹一定想把国玺找回去。我遇上叛军之前,把它丢进了正殿外的水井里,谁都不知道。你带我走,把国玺献给桓尹,好谋份前程。”
薛纨道:“你就是为了找这个,才遇上了叛军?”
王氏把他当浮木似的紧抓在手里,“道一问我,我都没有告诉他。只有你知道,你就承我一份情,救我一命吧。”
王氏恳求的目光中,薛纨推开她,摇头道:“我不能带你走。”
王氏的眼光顿时涣散了,她噙着眼泪躺回枕上,喃喃道:“我是要逼我死……”
“你就当我对不住你吧。”薛纨在王氏翻来覆去的呢喃声中,起身走出殿外,叫了两名心腹侍卫,命他们去井里打捞国玺,在玄圃才等了一会,忽听殿中有人尖叫,他微微一惊,忙折回侧殿。
床两侧帷幕低垂,王氏发髻高挽,一袭皇后礼服穿得严整,静静地躺在枕上,抹得脂红粉白的脸上,透出死一般的气息。
她自尽多时,已经气绝了。
她才三十余岁年纪,冰冷的肌肤尚且光洁。在那样华丽的装饰下,面孔上透着一丝安详的静美。
薛纨沉默地坐了半晌,手在她脸颊上轻轻碰了碰。宫婢在旁边慌乱的走动声惊醒了他,他收回手,说:“禀告樊将军一声,把她葬了吧。”
因为是废后,樊登也没有大费周章,只说声知道了,便命人将王氏装殓了,择日下葬。薛纨领命,放开王氏,在殿外趁着夜色孑然徘徊,忽听脚步声,见两名侍卫赶了回来,如获至宝地将一团黄绫奉上。
薛纨手指解开黄绫,见巴掌大的一方玉玺,在月色下光华流转,散发着莹润的色泽。这是山河崩解,南北分据时的洛阳失物,象征着天下一统的至高权柄。
薛纨将玉玺在手中把玩片刻,听见身后响动,是宫人们用被褥裹着王氏往殿外而来。
“慢着。”他屏退了众人,掀开被褥,将黄绫包裹的玉玺放在王氏胸前,厚重的皇后礼服,遮掩了玉玺的轮廓。看了一会,他重新掩住了王氏的面容,看着宫人将她移进棺椁,死者的容颜和那点隐约的光华,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废后王氏自尽了。”宫婢对阿松悄悄说。
阿松动作迟滞了一下,瞧着铜镜里的面容。她的年纪,才堪堪到王氏的一半,那样鲜活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