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互为驱持,诽讪朝廷,祸乱朝纲!朕不能忍!”他疾言厉色冲外面唤了一声,“来人,朕要下诏。”
通事舍人匆匆上殿,提起笔来,皇帝说道:“自即日起,全国不得新建寺院,旧的寺院尽数废止,寺里僧尼全部捉拿了,年富力强的,或充徭役,或收编入伍,体弱不堪用的,赐予户籍,放归田里,不得再擅自剃度受戒!朝廷官员,若有私下豢养沙门的,一律以隐匿案犯问罪!”
通事舍人拟好诏书,呈给皇帝,皇帝颔首,对薛纨道:“你这就率人马,今夜从京城开始抄。”
薛纨称是,与通事舍人先后退了出去。
下了旨意,皇帝略微出了口恶气,面色缓和了些,问左右道:“去看看太后是不是还在听经。”
内侍去了一趟,回来称:“太后倦了,在寝殿小憩。”
皇帝点了点头,“别惊动了太后。”
“是。”内侍见皇帝余怒未消,有心要替他开解开解,上前低声笑道:“奴方才……看见华浓夫人进宫了。”
“哦?”皇帝是打消了那个猎艳的念头,此刻听到华浓夫人的名字,不禁皱起眉来,“谁宣进宫的?皇后?”
“竟然是闾夫人。”
“闾氏?”皇帝讶道。
“这个,说来倒也稀奇。”内侍笑道,“奴同闾夫人身边的婢女打听了,原来华浓夫人流落建康之前,在柔然寓居多年,似乎还和闾夫人是旧识。”
“还有这种事?”皇帝对性烈如火的柔然公主向来只有几分面子情,想到这会她和檀氏满口柔然话,唧唧哝哝的,他登时没了兴致,不耐烦道:“随她吧——以后不必再提起华浓夫人了。”
那内侍原本是想卖个好,闻言一愣,才道:“是。”
小皇子阿奴穿得圆滚滚,在榻上蹒跚学步,闾夫人手里拈着孔雀翎羽,用柔然话逗他,“走呀,走呀。”
阿松望着他们母子两个发怔。
闾夫人幸灾乐祸道:“听说你在永宁寺丢了好大的脸。”
阿松矢口否认,“没有,谁说的?”
闾夫人得意地笑道:“我只是懒得说汉话而已,我可不是聋子和哑巴。”她把翎羽在阿奴鼓鼓的脸颊上轻轻搔着,母子都发出咯咯的笑声。闾夫人瞟一眼阿松,说:“那个梁庆之,肯定是皇后指使的。”
阿松心不在焉,“你又知道了。”
“皇后的和气都是装的。”闾夫人笃定地说,“这个女人心肠歹毒得很。”偶一回首,见阿松仍专注瞧着阿奴,闾夫人心生警惕,将阿奴抱进怀里。
“我能不能抱抱他?”阿松渴望地伸出手。
“不能。”闾夫人扬起脸冷声道,“须多蜜。”她唤一声柔然婢女,将阿奴交给她。
阿松眼神黯淡了些。
闾夫人睥睨着阿松。她看不起她,但整个洛阳,只有阿松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她不肯轻易放阿松走,绞尽脑汁地要和她说话,“你们这些女人都想进宫,宫里有什么好的?”
阿松眼波横斜:“宫里不好,难道柔然好?”
“当然是柔然好啦。”闾夫人脸上扬起一抹骄傲的微笑,“总有一天我要回柔然的。”
辞别了闾夫人,阿松出宫上了马车。和赤弟连斗了几句嘴,她心情舒畅了些,可是——她回想着赤弟连抱着阿奴的模样,她的脸亲昵地贴着他的小脸蛋——阿松心里油然生出一阵羡慕。有个疯狂的念头在心里萦绕不散。
我也想有个孩子……如果我有个孩子,我要全心全意地爱他,他也会全心全意地爱我。阿松默默地想着。
“停车。”阿松从胡思乱想中清新过来,她喊住了车夫,掀起车帘往外瞧去。
马车停在铜驼街道边。街的另一侧是永宁寺。塔尖的金铎在萧萧的晚籁中轻轻摇动着,鸣钟香鼎,画壁高堂,静谧无声地沉浸在陌陌红尘中。
有晚归的游人士子自山门处解下马,同小沙弥道声谢,慢慢骑马走了。小沙弥仍守在门口翘首盼着,见道一踽踽独行地归来,忙施个礼,将他迎回寺去。
阿松望了许久,一言不发地拎裙跳下马车。小怜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知客僧见阿松衣饰华贵,毕恭毕敬地将她领进大雄宝殿。寺僧们晚课已毕,铜磐的余音还在悠悠地回荡,殿门大开,绚丽的夕照恰好将金灿灿的佛身笼罩在内,迸射出炫目的神光来。
阿松仰望着佛像沉静的双目——她唾弃过它,憎恶过它,可此刻她凝望着它,因为心底那丝希冀,表情也变得虔诚了。
“施主。”僧人替她拈了香。
阿松这才想起自己两手空空。她将金步摇、翡翠钗、明珠耳珰一股脑摘下来放在僧人的托盘上,发髻全无点饰,流云般倾泻在肩头。她跪在蒲团上,仰脸喃喃:“佛祖保佑。”
“保佑什么?”道一才褪下锦斓袈裟,换上了一袭缁衣。他在槛外看了一会阿松拜伏的背影,抬脚走了进来。
阿松默默yin诵着,没有答话。
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