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着一口锅的圆舒杵在原地,犹如一个树桩子立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
薛品玉急步走上前,叉腰站在圆舒面前:“环珠,把这聋和尚头上的锅揭开。”
环珠称了一声是,走到圆舒面前,扣在小腹前交叠的双手抬起,掀开了盖在圆舒头上的锅。
师父说过,出家人要与女香客保持距离,不能直视女香客的眼。
头上盖的那口锅被环珠揭下后,薛品玉就看见圆舒往后退了两步,左腿并上右腿站得整齐,那张干净白嫩的脸朝下,眼神倾斜着向下,压着双眸往下看,往上的就只有那一根根密集长睫毛。
坐在树墩板凳的师弟见到这位公主殿下又胡搅蛮缠上了圆舒,自知无法相救圆舒,便悄悄离去,去找智通出面解决。
来了古像寺快一个月,薛品玉只收到了薛鸣的一封书信,信中没提她何时能回宫,只问她在这里是否安好,有无念想的东西。
薛品玉提笔写了两个字:想你。
她就把这只有两个字的回信,差专人送回了宫中。
这是薛品玉第一次出宫,到的还是这深山古寺,雪经常下的大不说,这寺里能玩的东西还很少,不像在宫中,无聊了,就去宫里结冰的大荷池坐冰椅滑着完,去戏台点个小曲听着玩,再不济回到寝殿穿着薄薄的寝衣,舒服靠在矮榻上,看乐坊女子们来殿中舞乐,以此消解烦闷。
可在这古像寺,她住的厢房比起宫里住的翠鸣殿小多了,屋内不暖和,她在屋内都要穿上好几件衣服御寒,更别奢求会有乐坊女子来此舞乐了。
那厢房虽然提前被薛鸣派人重新布置了一番,但过惯了锦衣玉食日子的薛品玉,还是无法习惯这落差,日日苦闷着,连写好几封信想要给薛鸣诉苦,但写完都被她揉成一团丢了。
主动求来的关心都是廉价之物,被薛鸣宠得心性高傲的薛品玉要薛鸣主动问候。
他写一封信,她就回一封信,绝不她写去好几封,哭哭啼啼去换来他的垂怜。
孝康不松口,他这个当儿子的,也只有安慰她忍耐的份。
今日雪停,薛品玉在环珠的陪伴下,绕着古像寺走了一圈,周围耸入云间的树木挂满了霜雪,山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起了轻雾。
古像寺位处山腰,并非山顶,正面是三百六十八级阶梯,背面是被云雾遮住了的山顶,薛品玉绕到古像寺后面,看见寺庙紧闭的后门与通向山上的一条小路。
薛品玉想往山上走,被环珠拦下:“公主,山路shi滑,上面估摸着这会儿飘着小雪,上山容易下山难,公主想要上山看风景,选个晴好的天气,奴婢备些小食,由铜大人护送公主上山,岂不美哉。”
没上成山,薛品玉就来到了寺庙的后门,刚和环珠站定,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看见那聋和尚开门又关门,把她们主仆二人拒之门外,薛品玉就想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聋和尚。”薛品玉知道圆舒听不清自己说话,故意往他身前凑,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圆舒担心像上次那样离得近,不小心又把公主哪里给磕着了,那这次就会真的要埋在山上已故长老圆镜大师的身边了。
薛品玉进一步,圆舒就盯着地上退两步。
她大声说道:“啀,聋和尚你躲什么呀?本宫是说要收拾你,但你不用害怕到步步退去,你离本宫越来越远,你还怎么听得见本宫说话?”
圆舒听清了薛品玉说的话,但还是照退不误。
师父说了,见到她就要躲,躲不了就藏,藏不了就装哑巴。
没有藏好的圆舒就处于装聋作哑中。
“好你个聋和尚。”薛品玉停下逼近圆舒的步伐,双手顶在腰上,气鼓鼓地说道,“环珠,叫两个太监过来,把这聋和尚给本宫捆了,扔进山里喂豺狼虎豹。”
后退的圆舒一脚没踩稳,脚打滑在结冰的地上,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智通赶到,见到的就是薛品玉盛气凌人地叉腰站着,圆舒刚好摔在地上的画面。
这个公主又在欺负人了。
来古像寺的这些天,庙里除了智通和大弟子灵河,还有躲起来的圆舒没有遭到薛品玉毒手,其他僧人多少都受了薛品玉的欺负。
她见僧人们的头上无发,头顶光滑,看起来很好玩,自称捣鼓出一种‘生发水’,让太监们押来三个和尚,让人在他们头顶涂上一层绿油油的浆糊绿ye,用来给他们生发。
又或是闲来无聊,叫太监们抓来几个和尚,她在他们的光头上画猫头或狗头,末了,还要用毛笔在他们脸上添上两撇小胡子。
这些事,智通早有耳闻,因忌惮她的公主身份,智通不敢吭声,当又有僧人找上他说公主在柴房后院逮着了圆舒,要找圆舒的麻烦,正与铜雀切磋棋艺的智通,立马就向铜雀求助。
“铜大人,圆舒那孩子的耳朵不怎么能听见声音,说个话或许都未能及时做出反应,极易招惹公主不爽快,得罪公主殿下,平日里他都躲着公主,但架不住公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