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湛云江的协助,我确实省了很多力气。
这一路以他的神行术相佐,缩地成寸、三步一里,虽比不上御剑,但也快得很了。
因戮龙大会将近,旧魔废域来了不少借道之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正统门派的宗主、长老与高位弟子,势必要与这里的邪魔外道发生争端,乃至流血厮杀。
我与湛云江都不是什么老好人,每每遇上变故,皆心照不宣地绕开了走,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第三日,我们进入了旧魔废域的深处。
这里的地形和外围又有了一些改变——地势下沉,锥形黑山越发庞大,且数量增加,遍布密集,连接着山顶平台的河道也扭得更加厉害,让观星的视野变得有些糟糕。
地裂已极是宏阔,数十丈宽的比比皆是,更有宽达百丈者,如天堑般不可逾越。而唯一的通道,是横贯在地裂上的由黑色巨岩修成的石桥。
这种石桥数量不少,但有九成都已毁断,余下的一成也摇摇欲坠。
我二人沿着地裂绕了不少路,始终没能寻到一个合适的观星点,一时有些烦闷。
“云剑尊。”
远空忽然传来一声鹤鸣,几息后落至我们跟前,化出翩翩人形。
是鹤怜。
旧魔废域只限制修为,可禽类的飞翔却与修为无关,不受法则制约。鹤怜的原身是妖族白鹤,只要不化人形,他在这地界便能来去自如。
他与那天在临仙观时没什么不同,阔袖白衫,眉眼如画,一派出尘脱俗、仙风道骨之姿。
他先是与湛云江见了一礼,在看到我时,有些讶然地挑了挑眉。
是了,那晚在临仙观我与湛云江起了争执,后又被他掳走,如今却又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又走在了一起。但凡有点好奇心的人,都会忍不住猜测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鹤怜收起一晃而过的讶异,对我清然一笑:“尹师侄也在啊。”
我不太想搭理他。
并不是所有认识鹤怜的人都有机会知道,他的不染俗尘、仙气飘飘,不过只是个掩人耳目的皮相,他这个人的内在,其实俗得很,也尘得很——
昔年我还在天衍宗修行时,他曾劝我放弃仙途,并极其大胆地邀我与他同留红尘,共赴巫山之乐。
因着幼年时的救命之恩,我自幼与鹤怜亲厚,将他当作亲哥哥一般对待,也一直以为他是个志趣高洁、品行端方的谪仙般的人物。所以,当我听到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时,犹如遭了一道惊天霹雳,只以为他是不是被哪个修了合欢道的邪魔给夺舍了。
那时我回过神后便义正言辞地拒了他的“邀请”,哪知他比我还义正言辞,他说:“隐华,你该知道自己仙格有缺,与仙途无缘,再怎么修也不成仙。你本是个潇洒恣意之人,何必白费那苦功夫,徒耗了大好年华。韶光千载不留一瞬,人活一世亦不过一场大梦,不若与我红尘相伴,游戏人间,朝云暮雨,共效于飞。何不美哉,何不乐哉?”
好一个“朝云暮雨,共效于飞”,好一个“何不美哉,何不乐哉”!
枉我将他当兄长般爱戴,如知己般交心,他竟只想与我行假凤虚凰之事,实是令我难堪之至。
自那之后我便不再同鹤怜往来,偶尔碰见了,也只有几句客套的寒暄。许是自觉无趣,没多久他便辞了鹤使一职,离开了少庭山。
至于他后来去了哪里,做过些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和湛云江有了交情,我便毫无头绪了。
湛云江见我退到他身后,便知道我对鹤怜印象不大好,于是向前一步,挡住了鹤怜看向我的视线:“你怎会来此。”
鹤怜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面上仍旧挂着闲逸的笑:“还能是什么事,自然是为戮龙大会而来。”
湛云江却问:“鹤族竟让你来?”
我在男人背后挑了挑眉。
鹤怜曾是鹤族族长,即便如今不是了,可也该是族中地位极高的长辈,鹤族为何不能让他来。
便听鹤怜自嘲一笑,道:“云剑尊误会了,鹤怜早已脱离了鹤族,又怎会是代表鹤族前来。是我自己想来罢了。”
原来如此。
鹤族一向孤高,若不是因祖上曾与天衍宗定下过契约,每一任族长在继位之前须到天衍宗任鹤使历练百年,他们一族是绝不会与人族有什么瓜葛的。
鹤怜这个人在鹤族算得上是异类,脱离鹤族而去红尘逍遥,倒也符合他的脾性。
湛云江没有接话,鹤怜便岔开了话题:“赶路匆忙,正巧遇上二位。不知鹤怜可有荣幸,与二位一同上路?”
我才想插口说不要,鹤怜却已把话接了下去:“旧魔废域法则交织,道路难行,云剑尊纵横四荒自是无碍,只是尹师侄少不得要受一番磋磨。我原身不受法则的制约,必要时倒是能携他一程。”
湛云江想拒绝,我却从他背后走了出来。
这送上门来的苦力,不用白不用啊。
“那尹华在此先谢过鹤前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