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冷意从浮桥下的寒潭传来,我僵立在桥上,望着那又被风盖起的轻纱帘幔,一动不动。
我问白耀:“星君,我们该怎么办……”
白耀却还在兀自喃喃:“看来南荒焚神渊魔息一事,必然与他有关了……难道也是他设下诱饵引我去天衍宗找的你?可这又会是什么目的……啧,真是大意了……”
我只得又问了他一遍,他这才对我道:“我隐在你泥丸宫里,他不会发现我,一会儿我会找机会摸清他的底细,在此之前,你切莫冲动行事。”
我在心里点点头,又想到这座没有被记载在册的神秘地宫,便问:“星君,你知道这座神宫么?”
白耀沉yin了很久才对我道:“你本来是不会有机会知道的,这在天庭也是一桩再不会有人提及的旧事,只是没想到我们会被带到这里……其实这座神宫,也同曲幽有关。”
我微愕:“难道是星君他在四荒建的神邸?”
白耀说:“是,也不是。这里,其实是曲幽……和蒲牢一起生活过的地方,是他们共同的神宫。”
“蒲牢?”我惊愕不已,连连追问,“你是指那个……十万年前诛龙之战时被曲幽亲手诛毙的、现在尸首被镇压在囚龙墓中的——魔龙蒲牢?!”
白耀嗯了一声:“所以你该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不可能是曲幽本尊了罢……曲幽他,是绝不会堕魔的,他恨透了魔。”
默了默,白耀又道:“而且这座神宫的布放异常严密,几乎每一块石料上都刻下了神文,周围更是遍布阵法,曲幽当年还真是……如果说天底下有一个地方连我都无法来去自如,那便是这座神宫了。”
我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立即问道:“星君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和原身……”
“已经失去联系了……”白耀叹气。
我沉默下来,看来要从这里出去,只能依靠我们自己了。
再度抬眼看向帷幕后透出的那个耸动的身影,那个人……他真的是魔吗?
据我所知,自魔族离开后,这片天地已有十万年未有业火劫问世,如果他真的是魔,那么只可能是为神堕魔。但神明极其稀有,又与天地同寿,所有神明的名字都被刻在太清天的那块神籍碑上,一目了然,除曲幽外,这十万年并未陨落或消失过任何一个神明。
我尚在深思,宫室四周的重重帷幔却忽然全部升起,原本萤光黯然的月灵石也在同时光芒大涨,一刹那整座地宫竟亮如白昼。
突如其来的光亮过于眩目,我微微眯起眼睛,却见那帘后之人披衣而起,转身向我,并用和曲幽完全一样的醇厚嗓音说道:“多年不见,小华见了本君却打算过而不入。枉本君在此等你许久,当真失望。”
我犹豫着不知该接什么话,那人却突然低沉沉地笑了一声,接着一团黑雾自他手下挥出,径直向我奔来,裹住我腰身直直将我拉扯着带进了宫室之中。
我措手不及,落地时已被带至那人跟前,仅仅隔了半臂的距离。
禁锢着我的黑雾很快消散,我连忙后撤的同时也抬头去看他。
身前男子只披了一件玄黑的委地长袍,长袍之下空无一物,丝绦松松系在腰间,半个胸膛都裸在外头,皮肤苍白似雪,没有一丝血色,肌理薄而Jing练,隐有赤红暗纹隐没,长过腰际的黑发肆意垂散着,遮住了小半张艳绝的容颜。
在我的记忆中,他浓眉如岱,清瞳似霞,一对Jing致的卧蚕会让那双过于辉熠的眼睛变得温润亲和,虽然病重,却总是攒着笑意的唇永远淡薄寡色。然而如今,那双眼睛褪尽了原本如曦如昀的霞色,变得如赤月一般鲜红胜血,苍白的唇上宽和的笑意绝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悚然的邪戾与恣妄。
白耀说的没错,这个人不可能是曲幽,绝不可能。
男人见我一直盯着他的脸,露出一个有些玩味的笑,一个闪身又逼至我跟前,抬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控制在了他掌下:“小华,你怎么见了本君也不打个招呼?你这样看本君,是觉得本君很好看?可本君再如何好看,也不及小华你的万分之一。”
我僵硬地站着不说话,他便凑我更紧,双唇几乎贴到了我的面颊:“你这样害怕做什么,你以为本君会伤你?你可是连太承都舍不得下嘴的宝贝,本君定然,爱若珍宝。”
我心下悚然,这个人顶着曲幽的皮囊,却做着如此下流的事情,叫我实在无法忍受。我用力推开他后踉跄了几步,视线落到了那个背朝着我、侧躺在曲幽脚下的男子身上。
全身不着片缕,且红痕斑斑,显然便是方才被“曲幽”压在身下欢好的那个男人。
我赶紧别过眼不再去看,却忽然觉得刚刚那一瞥所见到的背影着实有些眼熟,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是哪里见过这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