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次醒来。
他看见盘踞在房顶的藤蔓渗出ru白色的汁ye,滴落在胸口又化作鲜血,冰冷地汇聚、游走。碾过双ru,掐在颈间,于刺痛与窒息中化作情欲的海洋,夺了他的视线,封了他的嗅觉,割了他的舌头,束着他的身躯——他被置于浪尖。
细碎的水花簇拥着嬉笑,散落的游鱼啜饮着每一寸皮肤,他听见远方传来些许渺茫的歌声,围着他唱:
“光明神把你抛弃,黑夜早早地降临;
来自远方的骑士哟,你还能逃去哪里?
父亲的鲜血滴落在这草地,母亲的双手把你推向泥泞;
生性yIn荡的骑士哟,还不快服从命令……”
忽然间,温热的毛巾拭去了额前冷汗,翻涌的浪花被拖入深海。骑士睫毛轻颤,眼神聚焦,终于清醒过来。
房顶上的确攀附着藤蔓,但是干干净净,透着蓬勃的生命力。偶尔探出几朵粉嫩嫩的小花,摇头晃脑地展示着它们的娇俏。身下是柔软的、带着阳光味道的被褥,空气中弥漫着松饼的nai香,还有篝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骑士忽然想起一个夜晚,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被带回家族,也没有成为骑士,只是一个与父亲相依为命的孩子。
他坐在火堆旁,撑着脸看rou块被火舌舔舐,渗出金黄色的油脂,滴落在火焰中,发出带着椒香的刺啦声。而父亲则在一旁削着竹签,只等rou块变熟,撒上孜然便扎下去,一扎一个准。
骑士支起上半身,眼中跳动着火焰,似乎沉浸在什么回忆中,虽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可眼神不再空洞,终于有了些许神采——安格斯拧着毛巾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顿时松了口气。
Jing灵清楚地记得,此前的骑士虽然睁着眼睛,却好似什么也看不见,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眼睛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现在看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抬手将垂在胸的发丝往后一别,Jing灵稍微有些苦恼。他带骑士回来的时候,在不造成二次伤害的前提下,以最大的速度赶回自己的树屋。比来时更为急切,连束发的带子被树枝勾落也来不及捡。
安格斯一边吩咐贝拉给斯诺传信,一边着手对骑士的清洁。但不像其他光Jing灵,他并不能使用治愈魔法,也没人教他如何制作治疗用的魔药,只能做下简单的整理——
解开捆扎在骑士Yinjing上的红绳、取下ru头上的铃铛、再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拭身体。
莱娜说,美食、火焰以及柔软的床铺可以治愈世间的一切苦痛。所以在安置好骑士后,安格斯便燃起了篝火,一边烤着蜂蜜味儿的松饼,一边在厨房煮起了nai油蘑菇汤。
事实再一次地证明,莱娜总是对的。
“那个,骑士先生……您、您好?”
安格斯清了清嗓子,却还是紧张过了头。尤其是骑士闻声看向他的时候,那双蔚蓝的眼睛简直要将他溺毙,Jing灵觉得有点头晕。
“我叫安格斯,是一只……光Jing灵。莱娜叫我小安,呃,她是一个女巫,有一个女儿叫斯诺。斯诺有一只猫头鹰,叫莱娜啊不是,叫贝拉……”
安格斯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觉得自己简直不能更丢人,是吃了龙舌草吗,为什么说话这么糟糕!
Jing灵羞恼地快要把头埋在地里,满脑子都是自己磕磕绊绊毫无逻辑可言的自我介绍,却不知道眼前的骑士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像所有书籍中描述的那样,Jing灵有着浅金色的长发,但有些凌乱,随意披散着,偶尔还翘起一撮。
眼睛是墨绿色,像屋顶上的藤蔓,只是更加水润与透亮。标志性的长耳僵硬地支楞在头的两侧,透着一丝粉嫩,微微下垂,显出几分乖顺。
还是个孩子,骑士想。
“不用叫我骑士先生……”刚一开口,骑士便注意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不像话,垂下的手陡然握紧,他扬起一个温暖的微笑,“我的名字是修,非常感谢您的救助,尊敬的安格斯阁下。”
“啊我在,修,好的,不客气不客气……我,我去给你倒点水吧!”听见他的回话,安格斯如蒙大赦,放下毛巾便逃也似的扭头跑了出去。待木门隔绝了骑士的视线,他才靠着门框,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笑意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一个最棒的骑士,Jing灵想。
而门内,听着逐渐远去的、轻快的步伐,修的嘴角再无力抬起,缓缓闭上眼睛——他希望自己永远沉溺深海,再也不要醒来。
骑士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呢?
鲜花,荣耀,热血,守护。
可鲜花的芳香是最强劲的毒药,荣耀的佩剑给他戴上了沉重的枷锁,热血只配在性爱中嘶喊,守护之人则顺从地递来自尽的尖刀。
伟大而仁慈的光明神,您最忠诚的骑士已经死去 为什么还要将他唤醒?
他应当沉眠于此地,野兽撕碎他的身躯,鲜血被一饮而尽。rou,填饱不论是谁的肚子;骨,经风吹日晒化作春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