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兮柳口中知道的。
兮柳告诉她,宋贵妃前几日惹了陛下生气,陛下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踏入暖阁一步了,甚至连见她一面也不肯,如此看来,陛下定是已经厌弃了她。
一个失了宠的妃子,自然是人人都可欺到她头上。
宋栖迟的身子还没缓过来,没什么气力与她说话,才张了张口,就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崔鸾以为戳中了她的痛处,顿时更加得意起来。
她微微侧过身,看向小桌上放着的衣物,那是宋栖迟刚刚换下来的衣裳,shi答答的,还在不断地往下滴着水。
她嫌恶地皱了皱眉,伸手拎起那件衣裳,丢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整日就知道穿这样妖媚的衣裳勾引陛下,真是不要脸!”
那衣裳被她踩得皱成一团,像一块肮脏不堪的抹布。
宋栖迟浑身无力,只想躺下来好好地歇一会。她原本不打算与崔鸾计较,任由她撒泼闹腾就是,可崔鸾踩了她的衣裳还不够,还要去踩那枚掉在衣裳旁边的平安符。
那平安符是随衣裳一起掉下来的,上头还用细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宥”字。
宋栖迟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把怀里的汤婆子丢到一旁,快步走到崔鸾面前,不由分说便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崔鸾,你别欺人太甚!”
她用力把崔鸾推开,弯下腰将那枚平安符捡起来,极珍视地放在掌心里用衣袖擦了擦。
这是她那时送给哥哥的平安符,也是哥哥留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怎可被丢在地上,让人肆意践踏?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崔鸾被她这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热又痛,不由得恼怒道:“你凭什么打我!”
宋栖迟仔细地擦着平安符上沾着的泥土,一直忍着的火气在此刻尽数积蓄在心头。
她抬眸看向崔鸾,冷声道:“凭什么?那本宫倒要问问你,你方才在湖边踢本宫的那一脚,又是凭的什么?”
“你……”崔鸾一时语塞,干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宋栖迟冷冷地盯着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崔鸾,本宫之前不与你计较,对你处处忍让,是因为本宫不想多生事端。可这并不意味着,本宫会任人宰割。”
她话里带着极重的寒意,像一瓢带着冰碴的冷水,将崔鸾兜头淋了个透。
崔鸾气鼓鼓瞪着宋栖迟,憋了好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干巴巴的字来:“不过是个失了宠的贵妃罢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宋栖迟已经转过了身不再看她,只淡淡丢下一句:“本宫劝崔才人,从哪来的便回哪去,莫要杵在这里,脏了本宫的眼睛。”
如今她算是彻底明白了云青枝方才的话。
对崔鸾这种人,若不与她计较,她只会更加嚣张。只有强势起来,才能让她知道,自己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崔鸾闻言,顿时恼羞成怒,正要开口骂她几句,身后却传来了王年的声音:“皇上驾到!”
她连忙跪了下去,低着头颤声道:“臣……臣妾拜见陛下。”
裴溪故的脸色Yin沉的可怕,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宋栖迟旁边,轻声问道:“受伤了吗?”
他的声音轻如浮絮,尾音还有些恹恹的,分明低着头没有看她,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担忧地往她的脸上瞟。
宋栖迟知道他还是担心自己的,心里顿时小小地欢喜了一下。她抿了下唇,微微低下头,小声答他:“没受伤。”
他立刻松了口气,紧拧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些。
他一言不发地扶着宋栖迟回到榻边坐下,然后才转头看向崔鸾,拧眉道:“竟敢在灯宴上公然害贵妃入水,朕看你是活腻了。”
崔鸾吓得赶紧求饶:“陛下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
她额头上冷汗涔涔,心里早把兮柳骂的狗血淋头。
不是说宋栖迟已经失宠了吗?怎的陛下还这样担心她。
裴溪故冷冷道:“朕不想听你的废话。赶紧滚回你的翎心阁去闭门思过,无朕的旨意,不可出门半步。”
崔鸾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陛下,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陛下……”
裴溪故烦躁地皱了下眉,朝王年摆了摆手。王年立刻会意,叫了两个小太监过来,连拖带拽地把哭哭啼啼的崔鸾给带了下去。
暖阁里顿时安静下来。
裴溪故抿着唇,在宋栖迟面前站了许久,才小声道:“你没事就好。我还要回御书房处理朝政,你……好好歇息吧。”
宋栖迟见他要走,再也顾不得其它,连忙起身朝他跑了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阿朝……不要走。”她伏在裴溪故肩头,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吹在他的侧颈,“都是我不好,我……我知道错了。”
裴溪故低下头,看着少女环在他腰间的手,什么话都没说,却也没再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