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六点是左灵下班的时间,没有各种各样的病人,没有响个不停的电话,左灵可以踢掉高跟鞋换上睡衣,在家里咸鱼瘫倒而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
但今天她的准时下班计划泡汤了,在五点五十五分时张弈真面色不虞地拜访了她。他开口的语气也是Yin沉沉的:“左灵,叫钱孟之过来,我有事需要当面谈。”
左灵没见过这位师兄这么生气的样子,他一直是波澜不惊的体面模样。但最近他的情绪起伏一直不稳定,自从当了许枕的心理医生,张弈真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慢慢变成了有七情六欲的凡人。让他脸色这么难看的,想必是许枕那边出了问题。
钱孟之来了之后也被张弈真的脸色吓了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昨天许枕出现了自杀的倾向,想从高处跳下去。她告诉我是因为把现实当成做梦了,想快点儿醒过来。”
“不会吧……”钱孟之十分震惊,他扶了下眼睛:“在我的临床试验数据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左灵也有些手无足措:“为什么会这样?我敢保证我的催眠没有问题。是不是藏在许枕头皮下的微型生梦器失灵了对她的大脑造成了影响?”
“生梦器都是母子结构,许枕那里是子结构,弈真那里是母结构。控制子结构的母结构没有报警,不可能是子结构出了问题。”钱孟之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这种可能:“许枕对梦境的情况记得多少?”
“很多,大部分都记得,尤其是与我相关的事情。”张弈真抿唇:“我问过了,许枕把梦境和现实混淆的大部分原因在我。我对她的态度和梦里重合太多,对她产生了影响。”
钱孟之说:“可是梦疗师必须在现实生活中陪伴在病人身边,和病人保持亲密关系,才能参与并引导病人的梦境。大多数病人醒来之后并不会记得梦见了什么,即使记得也很快会忘记,不会和现实混淆。”
“你也说是大多数。”左灵不由自主地打断钱孟之的话。她在此次计划里一直负责催眠工作,还是因为许枕开始排斥张弈真的诊疗活动而半路接手的。她对钱孟之研究成果中的梦境的生成、发展和副作用都不太了解。
“是的,的确有人会记得部分梦境,记得很清楚,这种概率不过万分之一。我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也和弈真商量过,我们大概理出三个区别点可以让许枕区分梦境现实。一是许枕的工作内容,她在现实里被调到文职岗位,但在梦里还是刑警。二是顾盼,现实他已经死了,但梦境里他还活着。三是许枕和弈真的关系,现实生活中他们只是朋友,梦境里他们却是夫妻。”
说到这里钱孟之把目光移到张弈真身上:“你没有改变和许枕的关系吧?”
提到这点张弈真难免有些郁郁:“没有,我一直牢记这点。”
连她主动和他告白,他都没有答应。
暗恋的人就在身边却连追求都不被允许,左灵顿时有些同情张弈真。
“现在许枕的心理状况怎么样了?”钱孟之问左灵。
“轻微的抑郁倾向消失,过度警觉和惊跳反应消失,不再做噩梦或者频繁回忆起当时的事情。但还是回避讨论当时发生的一切,对车库、鲜血和背叛等相关话题依旧持排斥态度,没有办法直面暴力流血事件。”
“其实已经不影响许枕的正常生活了,我觉得没有必要继续下去这个计划。”左灵总结后进行评价。
“不。”张弈真态度坚定:“计划必须进行下去,而且是顺利进行下去。”
“既然这样,那我们必须加快计划进程了。”
许枕本来答应张弈真今晚按时回家吃饭,但在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八点。奇怪的是张弈真也没打来电话催促。许枕以为张弈真是生气了,她回家开门的动作都是蹑手蹑脚的。
打开门,室内一片漆黑。
“老公?”不会是太过生气离家出走了吧?
仔细观察了一下,许枕才看到张弈真。一片黑暗中,他低着头坐在沙发上,银色的月光流淌进来,倾泻一地的寒霜。
许枕感觉到他有些情绪不对,她打开落地灯:“弈真,你怎么了?”
张弈真抬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和你讲过的那个女大学生遇害又被散布yIn秽视频的案子有线索了,可能是一起专门做高利贷和利用yIn秽色情视频来牟利的团伙犯罪。”
“抓住他们了吗?”
“还没有,局里还要再收集一些证据。对方人多,还有严密的组织,可能和一些地方势力勾结。需要慢慢部署规划。”
许枕脱下外套,坐到张弈真身边。她扫一眼发现他还开了一瓶苦艾酒,淡绿色的ye体在薄而亮的酒杯里留下残ye,看出来他已经喝了一杯。
什么样的事情居然让他想要借酒消愁?
“是工作上出现问题了吗?”
“不是,只是心情有些不好。”张弈真将她抱到怀里,搂住她的腰:“我刚刚看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