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这都说好的,我们的活干到9月底,说是国庆节后发钱。这都快过年了,是不是...”
相柳刚走至大门口,便看到一位壮汉佝着背赔着笑向门口一位穿着西服戴安全帽的工作人员颤着手递烟。
工作人员大咧咧的站着,接过对方的烟抽了一口,蹙眉丢在地上踩灭:“妈的,这啥烟,狗都不抽!”
“对不起对不起,您看咱能不能跟公司说一声,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才出来干这下苦的活,年底家里都等着米下锅呢。只要我们工钱有了,我保证,保证好烟好酒都没问题!”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生存的压力令堂堂九尺男儿脸上早已没有了所谓的稚气与尊严,常年对生活的委曲求全令他脖颈后面的富贵包凸显,额头上的三道抬头纹默默诉说着这么多年的苦大仇深。
“我会给上面反映的,走走走。”
看到相柳和左乐出现,工作人员一只手拎着安全帽朝两人小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回身冲那位包工头挥挥手:“你先回去,等我电话。”
“你好,我姓左。”想起贺峥宇出发前十几次的微信提醒自己照顾相柳,左乐率先站出来将相柳挡在身后,和对方握手介绍:“是贺队派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你...怎么称呼?”
“王磊。”王磊伸出手本想和相柳相握,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有伸出手的意思,随即将手里的安全帽递给两人:“公司都和我说过了,是年底安全情况摸底,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完全协助。”
相柳抬起头望着不远处还在打量这边情况的壮汉,扬扬下巴好奇:“怎么回事?”
“嗨,这不是接到通知,让大家留下来协助调查么。”王磊嘴角上扬,眼神却依然冷漠:“我们怎么能让几千人不回家过年,那就只能不发钱等着么。”
“这...”
办法是个办法,但也太绝了。
企业收到公安协助文件,一方面不愿意对方在自己企业内调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也希望尽可能用最少的钱干最多的事,甚至不花钱办事。
那么借用这次文件为由,刻意拖欠工资,达到了双赢的效果。
最委屈的,就是最底层的劳动者。
很多人不知道原因,只能一次又一次,明明是企业欠自己的钱,却卑微的像孙子似的求着哄着供着,甚至有些人还准备打折——
“你们没有那么多钱,至少给我一半,让我回家说的过去,也行啊。”
更有很多人,抱着希望在明天,合约结束后还继续留在工地,帮着干着活,希望对方看在自己努力乖巧的份上,把工钱给自己。
每一天睁开双眼,咕咕作响的肚子,提醒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力。
“就算发文说要协助调查,你们想的办法是拖欠工钱,刚刚那位说的是你们拖欠了三个月了。”相柳随意瞥了一眼,看出对方并不符合凶犯画像便不再关注,但既然自己听到,也还是帮着说了几句。
王磊听出话中指责,眼波流转退了一步,明显没有了刚才的主动热情:“嗨,当时不是说,尽可能的将所有人留下来么。再说,这都是上级领导的注意,咱们干活的人哪能问的清楚,您说是不是?”
说完,王磊冲左乐眨眨眼,上下打量相柳一番,撂了挑子:“你们自己随便问吧,我还忙,有事先走了。”
相柳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回身望着整片Yin森寂寥的建筑物,脸颊碎发飞舞,吸进鼻子的空气都带着刀子似的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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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6日你在哪里。”
“10月30日你在哪里。”
“11月03日你在哪里。”
“身边有没有人突然消失?”
“你们这里的小团体都有谁?”
第一次问或许还会结结巴巴。
等到第N次问的时候,已经非常轻车熟路的:“您好,我是集团公司下来只是做个回访而已。”
在对方情绪平稳之后,慢慢再问案件信息。
不多时已经到了吃饭时间。
工作了一个早晨的工人们舍不得在工地灶上吃饭,纷纷在工地附近的路边摊上,买一碗炒面或者麻食,心情好了加一瓶啤酒,干脆三五成群蹲在门口,眼睛打量着过往行人,说着笑着。
“相柳,我们也去吃点东西吧。”左乐一边和贺峥宇微信早晨工作进展,抬起头关心道。
整个早晨在各种人面前问同一句话的相柳抬起头,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去吃饭,用力眨眨过于专注而酸涩的眼睛:“这附近没什么吃的,我们在车上休息一下随便吃点,顺便沟通早晨的工作成果吧。”
说罢,经过一群正在吃饭的工人,朝汽车走去。
左乐落单,望着周围路边摊上的烟火气息,咽了咽口水委屈的望着相柳的背影,乖乖先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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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相柳啊...”左乐刚上车,有些欲言又止道:“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