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逃不过,你也逃不过年行舟试擦完了软剑,合上剑鞘,若有所思道,是你师父刻的字吗?
应该是。他答。
这么说来,他因为是叛逃者所以逃不过,她停了一停,语声沉凝,那么你逃不过,所以你也是叛逃者。
薛铮面色冷郁,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我不在乎我是不是什么叛逃者,我只想知道,他们把师父的尸首劫走,会怎样对待?他眉锋紧锁,微微侧头,再度望向远处的白慕山脉。
年行舟沉默一瞬,片刻后她将软剑合着剑鞘放在两人中的石桌上,说说吧。
他疑惑地转回头,说什么?
说说你是如何悟出chao生剑法的。她颇感兴趣地问道,眼眸熠熠生辉。
她有意岔开话题,他如何不知,本不欲回答,到底不想扫她兴致,便缓缓开了口。
我从五岁起,便看尽chao起chao落,夜夜听着chao声入睡,他道,水至柔,亦至刚,柔而有骨。极泓量而海运,状滔天以淼茫,水之刚,无坚不摧,海之广,纳百川而延绵不绝,生生不息。chao生剑法一取其刚,二取其广,三取其变
他侃侃而谈,语调平缓,说到心之所向,目光是温和的,明亮而带着热度。
她双目含笑,眼前也似出现奔流不息,气魄恢弘的壮丽之景,滔滔海浪中,有小小少年抱剑沉入海之旋涡,身随浪chao起伏回旋,渐渐不复存在,那柄利剑也融入波涛,若隐若现。
攻坚者,莫胜于水,剑亦如此,剑长三尺,轻薄如纸,然斩金截玉,穿山破壁,砰然万里,至轻,也至重,至薄,也至利。
他说完了,两人相互对视着,一时心chao澎湃,均觉胸中升起万千豪情,半晌,她垂下眼眸,笑道,我也在海边生活了十年,为何我就没能悟出chao生剑法?
薛铮正颜道:那是因为你已经先入为主,修习了其他剑法,而我却是一张白纸
他稍顿片刻,感慨道:师父从没教过我一招一式,也许旁人觉得他收了我这个弟子却无甚作为,但若没有他的放任自流,我也不可能悟出chao生剑法。
年行舟点头,这么说来,你师父的确是一位好师父那他究竟会不会你的chao生剑法?
剑法Jing髓我如实禀告过他,也在他面前演示过,后面四招还演示过不止一次,若说世上还有第二个人会chao生剑法,的确也就是师父了。他回答。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你说,你师父此举,会不会还有其他深意?她突然出声问。
薛铮苦笑,这两日我反复思索这个问题,但想不出来。
他眼中Yin霾之色重现,日影西移,旁边的逸风楼上渐渐嘈杂起来,有鼓掌声和欢呼声、笑语声传来,吵得小院里也是一片热闹。
年行舟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吵?
想是今日有堂会,或者有新近上岛的说书人。他随口道。
她哦了一声,继续问道:沧海横流这一式,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沧海横流这式,剑气横展推出,雷霆万钧,似惊涛裂岸,若使到全力,剑气可引动人身上血ye迸发,如浪奔腾破壁而出,中剑者会七窍流血而亡,且全身上下遍布被血脉冲破的伤口这一招威力太大,我从未使出过全力。薛铮缓缓道。
年行舟一面听,一面点头,稍稍思索后,才道:你师父也许知道自己死后尸体会被人劫走,会不会
她若有所思地瞧着他,他用沧海横流这一招,重点在于这个招式本身,而非故意要嫁祸于你。
犹如黑暗中蓦的亮起一盏灯火,薛铮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他顿时朝她看过来,屏息凝神而目光雪亮。
你是说
她眉心微凝,朝他略一点头,我们之前可能都想错了,你师父选在我闯入藏经阁那时用沧海横流自尽,不早不晚,是因为他知道你作为战堂战使,一定会去藏经阁捉拿我,有众多战堂弟子作证,就绝对不会有人认为是你杀了他。
薛铮心chao起伏,许久轻叹一声,你说得对,只是他没有想到,我和你会远远甩开其他弟子,之后我又单独回了指剑峰,所以也就有了嫌疑。
没错。她摸了摸垂下的发丝,觉得干得差不多,便取下头上的发簪,双手绕到脑后,将头发理了理,全数挽好,再用发簪固定住。
他凝视着她的动作,觉得心中一松,但随即又有一块大石压过来,令他更是骨鲠在喉。
她挽好头发,双手交搭,微一使力,手指关节啪啪轻响。
坐了这么久,骨头都坐麻了,她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样干等消息也心烦,不如来喂喂招吧,看看你的羲和剑法进展如何。
薛铮不由垂眸一笑,拿起石桌上的铁剑,好。
此时虽已日薄西山,但残阳仍是红艳耀目,羲和剑法施展开来,小小的院落里金芒闪动,炽意流转。
薛铮的剑法刚入门,但他悟性奇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