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抱着络城地君回了络城地庙。她将他放在床上,他仙胎已损,肚腹却依然鼓着。
星霜神色木然,心不在焉的揉着地君圆隆的胎腹娩胎盘。
今日皎阳仙尊那句“他不配”,如同一把尖刀,划开了她极力逃避的过去:她发现了自己对月华的情意,满心欢喜的向他求婚,那高高在上的仙君连眼神都没给她。他对她冷若冰霜,他说她不配。
她不配。
是,他是仙,她为魔;他高洁如月,她肮脏愚蠢。
她不配。
星霜揉腹的动作不自觉加快加重,因被仙尊催快了魔化进程而陷入沉睡的地君痛苦的呜咽:“别……求你……别压肚子……痛……我要生了……孩子要出来了……”
星霜回过神,止住动作。她揉了这么久,胎盘都没有下落的迹象,莫非……
她想着那个可能,便望向地君的睡颜,看到那张和月华一模一样的脸。星霜看了一会,倏然起身,走到屋外。
她现在不想看到这张脸。
她本就是将阿络当作月华的替身。不仅是贪恋阿络给她月华爱她的假象,也贪恋着她能透过照顾阿络假装自己亲近了月华。她给阿络喂药,是因想给月华喂药;她给阿络揉腹,是因想给月华揉腹;她扶阿络散步,是因想扶月华散步;她抱着阿络的腰腹听胎动,是因她想抱着月华听自己骨血的胎动……她对阿络嘘寒问暖悉心照顾,皆是因照顾不到月华。
如今她连月华都不想看见,自然也不想见阿络。
月华仙君高洁如月时,她仰慕却不敢亵玩;他为她小产、忍痛安抚她时,寒月乍暖坠落人间,让她想拢进怀里悉心珍藏;他恨她、恶语相向百般折辱她时……星霜觉得很累。
爱他竟这样累,身心俱疲。
她爱慕他,贪恋他的陪伴与曾经的温柔。他恨她,瞧不起她,骂她脏,厌恶她的靠近。
他过得不好,她也不快乐。
与其这样,不如放他走。
他自由了,自然会过得很好。
她留阿络在身边,会不会快乐尚且不知,但应不会这样难过了。
只是,星霜想着阿络那张和月华一模一样的脸上流露出的痛苦神色。只是,月华有没有过这样痛苦的时候呢?月华这样痛苦的时候,谁陪在他身边呢?
星霜蹲下身,揉着眼睛,却怎么都揉不完那些肆意流淌的泪水。
月华仙君扶着起伏不定的沉重胎腹,靠上了络城地庙的外墙。
他站不住了。
心脏紧缩着,微微刺痛。硕大胎腹内,他与她的小仙胎不住翻滚踢打,似乎急着跟一墙之隔的娘亲打招呼。他缓缓抚摸着胎腹上仙胎踢出的一个个小凸起,嘴里泛苦,仰头望向高远苍穹。
她……竟为那地君哭得如此伤心。
月华仙君闭上眼,只觉得阵阵寒意袭来,全身力气仿若被尽数抽干。他托了托下坠的胎腹,无声苦笑:孩儿,你何必如此着急,你娘亲是愿意要你的。
她只是,不要我了。
“魔尊……魔尊……”
星霜听到络城地君虚弱又急迫的呼唤,便擦了擦眼睛,站起身跑进屋。
地君挣扎着起身,却浑身无力,摔下床来。他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呻yin:“魔尊……你在哪里……魔尊……”
星霜跑进来扶起他,将他扶回床上半卧着。
地君紧紧抓着她的手,双眼含着泪,哑声道:“魔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羊水破了,想起你答应过陪我,我便忍着不生……后来,孩子就没了……孩子……”他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那依然圆隆的胎腹,“孩子还在,对吗?可他为什么不动了?”
星霜沉默良久。
“魔尊……”地君深深凝望她,低唤,“你怎的不理会我……”
星霜摸了摸他的脸,说道:“你不必这样,不用故意对我含情。你入了魔,不再是地君,失了依仗,想依附我,我知道。你放心,我喜爱你的脸,你的声音,我会带你回魔宫,护着你。”顿了顿,又道,“至于你想要的皎阳仙尊的仙胎,我会帮你想想办法。”她想得到他的陪伴,定然要付出代价。所谓银货两讫,她懂。
络城地君——不再是络城地君,而是魔物阿络,收起脉脉含情的神态,淡淡笑了:“多谢魔尊成全。”他……确实无法割舍在他腹内孕育了七个月的仙胎,不因仙胎是皎阳仙尊的骨血,仅仅只是因为他呵护期待了那么久,且这仙胎,是唯一属于他的了。所以当他发现魔尊滋养仙胎注入的魔力形成的胎膜娩不出时,便知道他的奢望竟还有成真的可能。
星霜取出令牌递给他,说道:“你先回魔宫。”
阿络接过,收敛表情直视着她,压低声音道:“你会娶我作君后吗?我给星霜生个小星霜,如何?”
星霜沉下脸:“你需唤我魔尊。”
阿络低垂下眼睑,说道:“阿络逾矩,魔尊勿怪。”
星霜转身走了。
呵。阿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