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不佳的昏沉之意加重了祁深洲清晨的烦躁,身体的本能反应是抬脚堵上。
步子一迈,手机振动起来,应该是张副总,刚在车上他打过一个电话。
祁深洲脚步拦住程伊的去路,手在蓝牙耳机上轻点了一下,冷声道:“什么事?”
程伊低着头,忿忿磨唇低声道:“不让我走还问我什么事?”空气静滞两秒,她又往边上挪了两步。
“然后呢?”他步子一跨又堵在了她面前。左右人不少,不小心撞了旁人的肩,他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话一出,程伊恼了,发根蹭地冒了层薄汗,仰脸不敢置信。
目光对撞,战火纷飞。
明是刀光剑影乍舞,暗里情愫缠绵流动。
程伊不愿承认,汗进眼睛了,有点泛酸,可能是突然睁的太猛了,可能是盯着一夜手机,可能是......
不知道,反正不是想哭。
祁深洲板着张脸,耳机里张副总还是那样,三句话可以搞定的事情三十句了还没完。
他拿眼细描了遍她的脸,最后停留在了黑白分明的乌珠上,周边布满血丝,像一张擒人的网。
他们谁也没挪开,犟视了几秒,程伊快把自己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也没等到他“对不起”的下文。
沉默像一把迟到的火,将程伊过往掩埋的愤怒全数点燃,淬在眸中。
分手后难免会设想自己与前任重逢的画面,对方会说什么,自己又是如何反应,最好他落魄不堪,她优雅高贵。
她会用自己的不屑一顾将他的尊严死死踩在脚底下,整个局面全由她掌控。
她问过吴蔚,如果你和单星火重逢,你会做什么?
吴蔚不像她,不会自欺欺人,她的文章多在剖白自己、分析他人,坦诚是她的武器,所以她说:“我想我会一片空白,再落荒而逃。”说完反问程伊。
程伊可算逮着机会了,拳头紧捏得血色全无:“我会狠狠抽他一个巴掌!抽到自己手都疼!”
而真的遇见了......
“嗯?”祁深洲应声,右眉轻挑,幽冷回视。
程伊在他严肃的轻挑中捕捉到不可名的讽刺,想到自己素面朝天,底气不足,没沉住气:“有话快说!”
“看分析师的结果吧。”祁深洲手慢动作抬起,指了指右耳的耳机,挑眉提醒。
程伊一愣,明白误会人家了,耳朵火烧,幸好帽子挡住。她飞快猫身拐了个弯,直奔取餐处,一秒都不想留了。她刚刚都自作多情了些什么!
“我下午的飞机。”他紧随其后,长臂一伸滞在半空,食指在乱七八糟摆了一片的纸杯中轻转,询问:“1088,美式。”
程伊没拿小票,想去柜台问自己几号,被祁深洲塞了一杯,听他凑近磁声道:“你的,1089。”祁深洲眼窝下淡青明显,眼神里又全无疲色,Jing神得很。
说完他飞快站直,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美式,继续电话:“没什么。”
程伊莫名其妙被他牵着情绪,大骂什么玩意啊,翻了个大白眼往外走。她故意拉低帽檐,把余光挡死,不想让自己关注祁深洲跟上没。
结果刚走到门口被一把拽住,“一起......吃晚饭?”
吃个屁!不是说下午的飞机吗?
程伊手臂一拧,挣开他并不牢固的束缚。
她不知应如何回应才能掩饰方才的尴尬,也不知自己和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如果他的那句“对不起”是对她说的,那还有聊的可能。
“不了。”
“还和以前一样。”他语气了然,非常欠扁。
程伊不爽:“我以前怎样?”
他顺话茬,唇角冷撇:“一点都激不得。”
祁深洲肩倚靠玻璃门,看程伊像根点着的火柴,胸廓迅速起伏,没几下又灭了。
意料之外,她飞快控制好面部表情,朝他笑了笑:“以前年轻,看人没眼光,不知道一个错的人会让我变得很糟糕,让你见笑了。”
程伊挤出无比虚伪的笑,看他平静的脸上寸寸冰硬。
她小跑着上了她的红色高尔夫,放好咖啡,摘掉帽子。
不可否认,放余光出来,它非常不听理智使唤地观察了圈四周,发觉无人跟上,肩颈失望了似的,跟着垮塌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以前说话横冲直撞,恋爱笨手笨脚,现在能说一口漂亮的膈应话,全身而退,却也没有那份真诚和坦率了。
程伊木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靠!忘记抽他一巴掌了。
她这辈子除了妈妈去世,后来的眼泪全是为他而流。
恋爱甜蜜的时候,哭一百回都说甘之如饴,可分手后心里的天平难免偏向自己。
她最纯真的恋爱时光,她的初恋,她所有的第一次全他妈的给了这个大混蛋!
她将脸埋进方向盘,凌晨微博里那个不像她的她跃入脑海。
云端的大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