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弑又道:“你吃了寿丹延长寿命吧?你早就可以飞升,莫要再压制了,飞升吧。”
他一眼就看出诓蘅本早就可以飞升,却一直压着待在这儿。
显然,诓蘅就是在等他出来。
诓蘅闻言,下意识便问:“那您呢?”
像是想到什么,他猛地看向羿弑的手上!
他手上还提着那盏灯,却是依旧黯淡,一点火星也无!
诓蘅身体微晃,立刻担忧地看向羿弑。
净化万魔渊都没有用,魔尊……该要放弃了吧?
“我自然是做我想做的事情,你飞升吧。”羿弑摆摆手,又问,“如今修真界,还有谁?”
显然,这是在问千年前那些认识的人,还剩下谁了。
五百年过去,这个世界,定然又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诓蘅道:“有些飞升了,有些……坐化了,如今只有白敏子和那只朱雀鸟还活着,白敏子当初、当初五行循环受了重伤,心中又装着事,始终难以冲破化神大圆满,如今……也已是快要坐化,是长天门的大长老。”
羿弑点点头,没说什么,提着灯,抬脚,一步步缓缓朝着外面走去。
诓蘅下意识跟了一步,又停下脚步。
他不知尊主是否放弃,但显然,他是想自己飞升。
看到尊主成功从万魔渊出来,他心中惦记着的事情也放下了,确实是时候飞升了……
想到这儿,诓蘅转身,交代好魔域的事情,便去准备冲击化神大圆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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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弑在魔修们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缓缓走出魔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魔修们并非认出羿弑,他们如今都不认识羿弑。
只是羿弑的模样到底惹眼,提着一盏灯,就这么慢吞吞走在魔域,苍白着脸,披散头发,带着佛相。
竟没人敢拦住他!
羿弑走了很久之后,魔宫才一瞬间炸锅一般。
但是很快,他们便没时间去想这个人是谁了,护法终于要飞升了,魔修们立刻又被这件事分走注意力。
而羿弑,他则来到长天门。
无名峰被封禁着,没人可以进去,但羿弑拥有无名峰的令牌,轻松就踏进了无名峰。
这无名峰,竟和一千年前没有任何区别。
蟠桃树又被重新种下,如今刚刚一千年,正是结果的时候,那些灵植也一千年了,木屋还是原来的样子,干干净净。
时间仿佛一瞬间就回到了万年前,只除了生活在无名峰上的人再也不见。
芷缘献祭成了天道,扶桑扎根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洞,她和銮汲、江淮、羽卿都还未苏醒,也不知道还没有醒来的那一天。
虚无方化成眼睛回到了苍蕴身上,羿弑便当他认识的那个虚无方已经死了。
怀念的眼睛看向无名峰上的每一个地方,双眼shi润,眼前被水光雾住,恍然间,仿佛还能看见——
扶桑扎根在熟悉的位置,树枝摆动,三足金乌銮汲停在她的枝丫上,正说着什么,惹得扶桑笑了起来。
林羽卿正在练剑,他执着认真,握着一把木剑,也是认真至极。
丹相在和江淮玩闹,他这只朱雀鸟虽然年纪大,可却是被江淮死死压制着,让他气得不轻,直喊老大帮忙。
而那个他最思念的人,穿了一身熟悉的青衣,半仰着,慵懒地靠着,她倒了一杯酒,轻声道:小墨啊,等个几百年,酿的蟠桃酒就能喝了,定然是好喝的。
泪珠落下,砸在这片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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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峰上有人来了!
一接到消息,苍老的白敏子就立刻赶了过来,丹相只比他晚一步。
他们到的时候,羿弑正坐在熟悉的位置,倒了三杯酒,轻声道:“芷缘千年前酿的蟠桃酒被我给挖了两坛出来,她自己忘了,我们偷偷给她喝了吧。”
他声音很轻,脸上甚至带着一点笑意,可却又格外的清冷孤寂。
丹相和白敏子一下子就泪流满面。
他们这千年已是觉得孤单、思念至极,那羿弑又是如何度过这千年的呢?他该是如何的寂寞和难过?
丹相模样和千年前有了些差距,但并不大,它如今也是九阶妖兽了,只是显然也是寿元将近,他沙哑着声音开口道——
“小墨,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羿弑应了。
千年前,他是没有这般好脾气对待丹相和白敏子的。
白敏子老了很多,头发胡子全白了,皮肤皱在一起,俨然就是耄耋老人模样。
一人一鸟走了过去,在羿弑对面坐下。
白敏子看了眼羿弑放在手旁的灯就什么都懂了,眼神微不可见地闪过失望,他喝了口酒,用苍老的声音道:“太上长老酿的酒确实非同一般。”
羿弑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杯。
丹相也不说话了,只管喝着蟠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