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如今钱庄做的也红火,她哥哥似乎捐的是五品的道台,但从未补过实缺,旁的事我也便不知了。”
齐靳“恩”了一声,也坐在榻上,两人挨得甚近,他看了几行字,就将它合上丢在一旁的紫檀木雕花小几上头。他颇似疲惫的按着山根两侧,靠在榻上显得有些懒懒的,“真是乏得很。“王溪低下头,“老爷今日如何回屋来?”
这一语虽是玩话,当着明眼人说出来,一时难以下得了台面,却是灼然可见的,老夫人口气一转,“这……这是我的疏忽了……,”说着拉了王溪的手,“竟忘了你……”
齐母竟听得她连刚才的话一道“听壁脚”听去了,这回是真有些动怒了,厉声喝道,“躲在那里做什么,不叫你到旁处玩去。”
“噗嗤——”
齐敏吐了吐舌头,不一会儿便又哄得齐母笑逐颜开。
一句话安两心,睿儿也知道自己是冒撞了,于是故意玩笑道,“常年见着大哥哥都是岿然不动的模样,我又敬又畏的,到底在母亲眼里总是儿子,只是这委屈不委屈的话听来,竟像个不成事的纨绔,母亲你说好不好笑。”
齐老夫人猛一回头,见后头帘子一动,齐敏穿着月白绣竹夹袄,扶着腰,笑着扑了出来,她往齐母那张扶椅旁一靠,一个劲儿的还在笑,“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我们家是有‘丑事’的了,母亲恁说如何办才好?”
王溪只觉膝上书被人提了起来,她不自觉的松了手,书已被来人持在掌中。那爆竹声太高,齐靳来至身边她竟也未觉。
王溪觉得此时应和难免有“添油加醋”之嫌,于是只做低头静听的神态。
齐母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这如何好笑了,你们都是要成家立业的,我眼里再大都是孩子。”
王溪见齐母的话里有自责的意思,这原是睿儿说话稍欠检点,弄得老夫人面上也尴尬,她是晓得轻重的,神态自如道,“母亲适才再三让新人敬我的话,媳妇即便再是蠢笨,又如何不知是母亲体谅?母亲处处记挂着媳妇,我再要不领这个请,那当真是不孝了。”
于是又说了一会儿子闲话,王溪告出,齐敏送至门口,“嫂子慢走。”这一会儿的光景,已是林鸟归山,夕阳西坠了。
她意态本有些松散,抹了一下额发,将身子坐正了道了声,“老爷。”
王溪在屋内靠在榻上,手执一本万密斋的《养生四要》,虽颇不得入,却总算可作消遣,此时突然听得东面接着一声钝响,一支钻天猴蹿了上天,照得这里的灰沉沉的院子都泛了白,接着爆竹声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她叹了一口气,将身子斜倚在榻边,又将手上的书摊开搁在了腿上,闭目养神。
第9章 腊末
齐靳看着榻阶,竟苦笑一下,他除了应酬之外甚少展颜,更别说作这苦笑的模样,王溪看着他,不自觉的也皱起了眉头。
“哼”,齐老夫人突然冷笑一声,“这样的我见着都入不了眼去,真是委屈了靳儿,他如今虽有些出息,比往日善藏,但气性依旧是在的。”
老夫人微闭了下目,“如今这样的商贾倒多,我平素就不待见他们,今日眼蒙甚殊,瞧见这样的事,愈加不太爽利。”
王溪见这“纳宠”一事竟这般强人所难,又想到早间老夫人的话,果然还是做母亲的知道儿子,她略想了想道,“这纳宠毕竟是吉事,比不得那些作孽的压派,老爷宽慰些。”
这是和言相慰,齐靳自然领情,他看了一眼妻子,继而
齐靳摩挲了手上的珠串,缓缓的开口,“那日戴总督邀众人去他新置的小院,拼命劝饮,又请了好些同僚幕友,都是这次漕粮一事有过功的,平日里头也见熟,说来真是荒唐,竟然在院后头置了新房,定要我上座,让她给我磕头,众人见是喜事,都一齐凑着热闹。我原本乘着酒兴想作色,但尤嗣承在一旁硬是劝住,竟结下了这么一桩事,想来我如今才尝到这‘身不由己’的滋味。”
爆竹声渐渐底了下来,她稍稍想支起来些,却闻低沉声音:“寡欲、慎动、法时、却疾,夫人可有所得?”
齐敏是全然不怕老太太的模样,仗着疼爱,娇嗔道,“我就想瞅瞅这姑娘什么模样,母亲恁也真是,我瞧着除了略黑了些,平头正脸的,如何就委屈了大哥哥?”说着拉住王溪道,“这是委屈了嫂子才是真,母亲恁可真是糊涂了。”
晚间齐府里头的闻梅轩格外热闹,内外廊檐,阶上阶下,满院子都是匆匆忙忙的行人,有的抬妆品奁赠,四处开箱整柜子的,有的提着灯笼,小心捧着那金樽玩器,铿锵叮当,靴履飒沓之响不绝于耳。原本王溪想落得做挺阔些,辟出怡墨院隔着小池边上的一个小花厅出来,齐靳却道不好,只说落在东北角上的闻梅轩里头,那闻梅轩以东面的围墙作边,外头就是街面,因屋舍盖在左右回廊的中间,那廊外头种着的都是台阁宫粉的梅树,冬日里头就被红梅拱抱住一般,岁寒蕊瓣之香扑入屋内,有闻梅立志之兴。地方虽曲折清雅,离齐靳住的怡墨院东西相隔,行走却是不大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