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何飞升也没有飞升上界,而是还留在昆仑下界?
岸殇路过神情呆滞的朝游露身边,一脸遗憾之色:险些儿就帮你得偿所愿了,终究是迟了。
帮她?
得偿所愿?
他不来这里大闹一场,今天的一切惨案都不会发生啊。
一直在岸殇身边充当人rou背景的玉真神使终于开口了:恭喜掌门悟道飞升,得以进入昆仑中天修炼,待女帝出关后再行遴选,进入上界。
言下之意,在掌管仙人飞升上界的女帝闭关期间,所有仙人的飞升上界都只能进行一半,相当于被锁在了昆仑中天以下。
玉真又转过身对着台下呆若木鸡的众位弟子:如今洛川掌门飞升,若门派中无人可继任掌门,大家可自行解散或自立门户。
刚刚渡劫飞升的洛川走下台来,又缓缓向朝游露走来。
由于之前情绪过于激动的一番折腾,洛川金冠掉落,头发披散,黑发玉容,却更显得清冷孤高,不食人间烟火。
这张脸此时此刻看来,不仅心动,更让人心痛。
游露,洛川的声音似乎也显得与往常不同,自带着缭绕三日的立体效果,对不起,是我耽误了你。
耽误了什么?
有了新音效的洛川又淡淡地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剧情巨变真是让周围人梳理三天三夜才能捋出头绪。
朝游露还正在思索洛川的这番来自《妙色王求法偈》的话,姬舞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洛川的眼睛已经不再看着姬舞,只是凝视着遥远的苍穹:修仙炼道百年,我始终止步于天道前。渡劫前的那一刻,我想着此生要跟不爱的人相度余生,心中充满了绝望,觉得世间一切繁芜都与我再无关联。但若我抛弃一切接受这份感情,也很快会迎来天人两隔生死两茫茫。无论怎样选择都不过徒留悲伤。又何必有情?何必选择?
朝游露听到洛川的详细解释之后大为受伤,心中一阵憋闷的疼痛洛川因深刻的绝望而放弃一切,她竟然成为了他最后参禅悟道的催化剂了。
洛川又转向朝游露,面上的神情是一种心灰意冷到了极致的平静,我即将前往昆仑墟修炼,以期早日成神,你以往的情意与心意我都知晓,是我对你不起,事已至此,我无颜再让你耗费心血继续Cao持羽华门派上下,从今日起此门解散,你们各自寻觅出路吧。
说罢,他举起那意味着掌门之位的金牌,在朝游露眼前运起内力碾得粉碎。
朝游露眼睁睁地看着掌门金牌化为齑粉,顿时心痛万分,神祗作证,她名义上也算是师尊在凡间未过门的妻子了。若是师尊当真觉得对他不住,不是应该为她留些家业以待来日吗?
其他仙人在飞升之前都会为自己的家族多多打算,而他在飞升之前把家业毁于一旦,这样的大公无私朝游露倒是也第一次见到。
再说了,此情此景,难道不是师尊和小师妹自己一意孤行作出来的吗?
岸殇的目光在姬舞和洛川的脸之间来回游弋,最后定在悲痛欲绝的姬舞脸上,倏的嘻嘻而笑。
你以为与师尊就此永不相见了?我就偏要收你当我座下前锋,日日与师尊相见不能相亲,饱受爱欲的折磨。
一手主导了今天一切悲剧的岸殇口中又慈悲了几句,青春少艾,本欲与师尊结为仙侣,谁知遭此变故,也是天意难测啊。
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之后,他便携着玉真和洛川,捆着小师妹,带着其他一群下属,一路浩浩汤汤地回昆仑墟去了。
待朝游露清醒过来时,发现平时人来如织的羽华派已经十去九空。
暂时剩下的那一二弟子也并非准备重振旗鼓,而是行李还未打包完。
硕大一个仙门,静得只听见蛐蛐在深夜里叫唤。遥远的田野中,时不时地传来几声呱呱的蛙鸣。
由于修仙后耳力的进步,仔细倾听时,仿佛能感觉到另一个微观世界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激烈生态环境。
很久,很久没有如此安静了啊。
朝游露枯坐在台阶上,回想自己戏剧性的一生。
她天资尚可,然而离真正的天才还有一段距离。可以想见的是,日后出了这个仙门,她还将见识到更多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时至今日,从未有过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叛逆气概,然而却始终被命运的洪流挟裹着,身不由己地向前。
正值难得的思考人生的状态,却在那蛙鸣蝉叫的和谐氛围中听到了异样。
咣当
像是兵器交接的声响。
那声音离她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哭喊和求救的声音。
朝游露回了神,正飞到半空中准备一探究竟,谁知被一个黑影迎面撞了满怀。
怀中人抬起头来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