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落寞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踽踽独行,一瘸一拐,步态没了往日的轻快,地面映出的身影,叫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又是赵小宽,白天已经想了这个人一整天,晚上梦里还接着来,周梁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他睁开疲劳的双眼,盯着黑暗愣了好几分钟才拿起枕边的手机看时间,凌晨2:3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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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整,周梁起床了。他没办法再睡下去,一闭眼就会想到那晚在车里匆匆瞥过的背影,心里跟着袭上一股难以名状的落寞之感,这让他很不舒服。他套上睡袍下楼去厨房倒了杯水,随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抽烟边思考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
周梁爷爷nainai走得早,两位老人家临终前把名下大部分财产分别赠给了两个孙子。对于开画廊,他没有资金方面的困扰,选址早有打算,装修公司也提前约好了,趁现在给自己放几天假去找人,不会影响画廊的进度。
他发现自己只知道赵小宽姓甚名谁,年龄26,其他一无所知,连老家在哪都不知道。这油条店一换人,赵小宽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实在叫人头疼。
可头再疼,也得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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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半天通讯录,周梁死活没找着李老板的电话,天一亮便开车去了松园小区门口的好彩头粥铺。后厨负责弄油条的大姐见到他,惊讶地问他怎么会过来,他没时间逗留怀念,简单寒暄过后,问大姐要到了李老板的手机号。
走出粥铺,周梁脚步一顿,又折回后厨问大姐知不知道赵小宽的近况。大姐想了想,回忆道:“小赵九月份就不做了,那天他过来,那个脸色是白得哟,吓人。眼睛也通红的……”她指着周梁旁边的墙,“当时就靠在这儿一直捂着肚子,我瞧他脸还是肿的,戴口罩估计是怕人看见,也没好意思问。隔天他就不来了,后来几天都没送油条过来,老板说是身体不好,没法做了。”
周梁扭头看向身旁那堵白墙,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时间和状态都对上了,离开粥铺,他先拨通了好友的电话,直到快自动挂断,对面才接。
“你知道现在几点么?”钟飞白打了个哈欠,“成心的是不是?”
“除了脸,你还打他哪儿了?”
“……”质问的语气让钟飞白瞬间清醒,脾气也上来了,“你有没有搞错?上回打电话来臭骂我一顿,现在大清早又打电话来质问我这个?”
“我问你还打他哪儿了。”
“他先动的手,”钟飞白反问,“你怎么不问问他打我哪儿了?我替你出气是我多管闲事,但你犯得着这么对我?你没毛病吧?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他了。”
“我他妈问你还打他哪儿了,跟我废什么话?”
“行,周梁你行啊!我就打过他的脸,满意了没?”
周梁心烦,直接挂断电话。他又给李老板打了过去,得到的信息很少,跟大姐说的差不多,赵小宽当时状态和脸色都不太好,说自己生了病,没办法继续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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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自己的冲动行为时,周梁已经在高速上了。他后来去了辉众房地产找吕亮打听情况,躁动不安的情绪在得知赵小宽想卖房后,彻底绷不住了,只想马上见到对方。
通过吕亮介绍,他从赵小宽兄弟余胜那里问到了老家的具体位置,距离不算远,开车大约三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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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梁全程没下服务区,跟着导航来到宁州的庄宁县,再到罗町镇的沟水村,已经是四个多小时以后。一路上可以说是跋山涉水,沿途风景从繁华到偏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就是想见一见赵小宽,迫切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跑车开进沟水村,行驶在狭窄的黄土路上。周梁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贫瘠落后的小村子,心里莫名难受起来。这里的医疗环境可想而知,赵小宽却选择回老家,他不敢再往深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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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水村第一次有跑车出现,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出来凑热闹,站在家门口盯着瞧,猜想是谁家的亲戚在城里赚了大钱,回来探亲了。
余胜记不得赵小宽家的门牌号,只东西方向说了个大概,周梁不知从何找起,他在一户有人的屋前停下,打开车门下车,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冻得他赶紧回车里拿起副驾的羽绒服穿上。走到大娘跟前,他礼貌地询问赵小宽家在哪里。
“谁?”
“赵小宽的家,您认识吗?”
“小款?”大娘认真地想了想,又问,“小款是拉个哟?”
“……”周梁听不懂,尝试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重复了一遍,表示自己想找一户姓赵的人家。
“哦哦,老赵啊!”大娘连连点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说那是老赵的家。
周梁顺着看过去,看到两间紧挨着的平瓦房,左边那间很普通,右边那间则非常破,瞧着像是荒废了。他谢过大娘,把车直接开到瓦房门口的空地上,下车去敲了左边那间。
农村的气温好像比城里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