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殊跟着周习凤,虽然也有保姆照顾,吃好喝好,但哪曾见过这样Jing致的食物,光是一条糖醋鲤鱼,便摆出一副跃然水面的造型,更别说整张餐桌上的各式美食。
孩子天真,只顾着吃喝,哪里知道大人间的暗流汹涌,赖明莉红着脖子,勉强夸了几句陈文殊,陈拓低着嗓子,状似不经意般应付。
倒是陈建词,吃得开怀,同陈高鹏碰了几杯。
陈高鹏三十八岁才得了这个小儿子,一向爱如珍珠,他对着陈建民是按着接班人的要求培养,从三岁便开始要求他背诵唐诗宋词,可陈建词,便幸运许多,接班人不需要两个,陈建词按着自己心意,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性格不似陈建民,随和散漫许多。
陈建词看父亲今日高兴,两杯女儿红下肚,脸上也泛了些红晕,他抬眼瞧了圈这一大家子人,清了清喉咙,“爸,我谈了个女朋友,赶明儿想带回来给您瞧瞧。”
陈高鹏放下酒杯,稳了稳神色,陈建词不需接手他的全盘事业,于婚姻上倒确实可以由着自己作主,这几年,他自己身体日薄西山,倒也真没对这小儿子结婚的事儿上过心。
陈高鹏沉yin了会儿,没等到陈建词往下的话儿,便用余光睨了睨蒋建志。
蒋建志急忙上前一小步,“小少爷,您那女朋友,家世如何,多大年纪,做什么工作,您同我们讲讲。”
陈建词清了清喉咙,知道终是避开不得,说几分留几分更是没用,这场晚餐结束,蒋叔不用等到明天天亮,便能把那女孩儿查个底掉儿,他闭了闭眼,认命般全盘托出。
“那姑娘名叫金招娣,不是本地人,还在上学,我们认识也没多久,我是有一次去吃早餐的时候看见她被老板欺负,上前帮了把手,一来二去的,便走拢了,她不知道我身份,以为我也是个打工的,我挺喜欢这女孩儿,人单纯,处在一块儿不累。”
说完抬眼看了看陈建民,“我对婚姻没抱什么期待,对喜欢这种事也早看淡了,就想找个安静处着不累的人结婚,这几年,我挑来挑去也挑麻木了,难得遇见一个还不错的,就想这么着算了。”
陈高鹏还没说话,赖明莉已经忍不住,她捂住口鼻,嗤笑起来。
“三弟,你女朋友叫什么来着?金招娣?这名字…哈哈哈,三弟,你这是闹着大家玩呢吧?”
第25章 悬崖上的残松(八)
被挟持那件事过去之后很久, 杨妮儿都没办法一个人独自上下班,她总要金招娣陪她去等班车的地方,下班后也不敢一个人独自回宿舍, 她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杨宝莲的身后, 有时候陪她加班, 有时候陪她应酬,然后让她开车送她回学校, 一直目送她走进学校的大门, 才肯罢休。
就在这样战战兢兢的日子里,一九九八的夏天,来了。
杨妮儿的酒量已经练得很不错, 偶尔杨宝莲要陪的客户酒量太好, 杨妮儿也会一起上阵帮忙对喝,两个人渐渐相互依赖,关系好过了同办公室的郑红萍。
一个平常到再不能平常的午后, 还没到下班时间, 陈拓的电话打进来,让杨宝莲去金碧辉煌找他,陈拓从来不是个爱讲前因后果的人,他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杨宝莲跟着陈拓也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老板语气稍稍有些不对,当秘书的便自动竖起警觉的天线。
杨宝莲换掉工作服, 九八年的时候, 流行格子裤和无袖蝴蝶衫,杨宝莲去广州出差的时候,淘了十来件回来, 她送了郑红萍和杨妮儿一人一套,自己却不爱穿,还是钟爱连衣裙。
杨宝莲将单肩包挂在肩头,拿眼睛四下里瞟了一圈,最后锁定杨妮儿。
“妮儿,手头的工作放一放,陪宝莲姐去一趟金碧辉煌。”
杨妮儿愣了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去哪儿?”
杨宝莲还没接话,郑红萍已经急不可耐,“是个KTV,小妹妹,你是不是没见过?也难怪,这种地方,也只有我们有钱人才能去消费。”
杨妮儿内心十分抵抗,她在“金碧辉煌”经历过什么,至今都历历在目,可杨宝莲一双期待的眼睛望着她,她想不出理由来拒绝。
………………
杨妮儿还是同杨宝莲去了,七月的西宁城,白花花的石板路被太阳灼烤得烫眼,知了在永不知疲倦地鸣叫,空荡荡的马路人烟稀少,马路两边,错落着几栋孤零零的建筑物,白色的外立面墙皮剥落,狭小的窗户布满灰尘,还有在电线杆上交错的电线,将头顶雾蒙蒙的天空划成一小格一小格没有规则的几何图形。
Amy姐还在当妈妈桑,杨妮儿远远躲开,只装作不认识,杨宝莲不知底细,只领了杨妮儿,往最里面那间大包厢里走。
杨妮儿偷眼去瞧杨宝莲,杨宝莲不知道杨妮儿偷窥过她,不知道杨妮儿知道,她在那间包厢里,曾经丑态百出,她更加不知道,杨妮儿在那间包厢里,失去了自己的初夜。
她们在包厢外站定,里头正在放一首台湾歌曲,“爱拼才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