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莲的父亲却不知这中间的区别,白天拿了十万,他已经很满意,儿子快十八岁了,讨媳妇要盖房子还要出彩礼,他一辈子的钱,都花在生孩子和送孩子上了,家里一贫如洗。
眼下从天而降十万块,他是从心底里乐开了花,谁知回来女儿公寓,又找出几条金链子,这头金子的刺激还没缓下来,那头又有个长得挺气派据说是女儿老板的男人塞过来五万块,老头一辈子连张整钱都很少见,今天从乡下赶牛车出来的时候还骂骂咧咧,埋怨杨宝莲死了也不让他安生,害他跑那么老远去替她收尸,谁知一口气还没喘明白,天上砸下来这么多真金白银,把老头彻底砸蒙了。
所以他又改了主意要半夜跑路回家,全然不顾女儿的尸体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挺着,他一门心思要把这些钱回家藏进土窑里头,等明年开春儿子满了十八岁,房子就可以开始翻盖起来了,媳妇也可以开始说起来了。
杨妮儿问他,“那宝莲姐怎么办?她总得有个亲人送送啊。”
老头儿大手一挥,“你们看着办吧,明天烧了骨灰给扔河里就好,我们农村,没有女儿入祖坟的规矩。”
老头儿执意要走,陈拓便不多拦,老刘还在楼下等着他,他把杨家父子送到楼下,让老刘开车给他们送回乡下,车子渐渐远去,消失在视野里,陈拓回过身,朝着已经熄灭灯光的杨妮儿房间窗口看了眼,后半夜的风,竟然已经凉身,陈拓点了根烟,在楼下站了会儿,看那灯没有再亮的样子。
他看了看表,从黝黑的小路穿近路到小区外的马路上,又在路边等了会儿,很快有夜班的出租车停在他跟前,他坐进去,人困马乏,夜班司机却Jing神奕奕,他合着眼,靠着靠背昏昏沉沉,隐隐约约听那司机还在那儿瞎唠,他说:“你瞅新闻了没?高鹏集团出大事了,他们家那个老二,就是陈高鹏在外面搞出来的那个私生子,捅了大篓子,现在西宁市兵荒马乱的,医院都快翻天了。”
陈拓勉力笑了笑,坠入梦里前,又听那话痨司机说:“一眨眼就立秋了,你说,秋天都来了,这冬天的第一场雪,就快了。”
第37章 挣不脱的命运(四)……
两周后的“丽海集团”股东会, 王思海才找到机会同王思丽单独聊聊。
他支开了秘书,把两个人反锁在办公室里,王思丽自己有律所, 外头还兼着一大堆头衔, “丽海集团”只是个挂名股东, 从来不参与决策,也不管日常事务。
王思海之前给她留了办公室, 后来公司规模越做越大, 光是执行总裁就来了好几个,王思海这栋办公楼,是找了给陈家看风水的师傅做了法事选得, 他也确实在这里发了迹, 所以公司膨胀之后,他将王思丽的办公室给了一个副总裁,王思丽倒也不放在心上, 她自己在律所的办公室还有“高鹏集团”给她留得办公室, 都比这儿大几倍。
那天晚上的事儿,直到现在还憋在王思海的心里,上不去,下不来,一nai同胞同父同母从来都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突然给你在背后来了一榔头,说实话, 他懵了。
都是亲姐弟, 再肮脏的事,都开诚布公地说过,今时不同往日, “拓展实业”遭受重创,“高鹏集团”连带着赔出巨额赔款,“中山大厦”项目被搁置,市局和省局还有项目规划署三方破天荒开了碰头会,表示“中山大厦”项目将无限期后延,重建工程的批复将成为今后工作的重中之重。
“高鹏集团”面临巨大的政府及社会危机,几十年经营的好口碑一夕间垮塌,多年前便隐退于幕后的蒋建志蒋黑爷重出江湖,靠着手中的人脉斡旋,才勉强支撑着整个集团的局面不至于太难堪。
王思海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积郁在胸口,只差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冷冰冰看着眼前这个他曾经以为即便全世界抛弃了他也不会背叛他的亲妹妹,十几天前的那一幕又在眼前浮现。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了,“王思丽,我不想给你判死刑,所以一直在等着你给我解释,你倒好,风流快活,天天留宿在小白脸家里,怎么样?爽不爽?把亲哥哥耍得团团转的滋味爽不爽?”
王思丽冷静自持,她一生的职业就是律师,向来把不动声色当做第一修炼本领,只是疑惑终究还是在唇齿间问出。
“你派人跟踪我?”
王思海冷笑,笑容却不达眼底,“谁有闲心跟踪你,陈建民投鼠忌器,现在还不至于动你,可你要知道,你惹得是谁,等陈建民空出手来,第一个便是要你好看。”
王思丽耸耸肩,满不在乎,“让他放马过来就好。”
王思海气得抓乱头发,“你真以为靠着陈老爷子的依仗,能靠一辈子?陈高鹏寿命最多还有五年,等他一死,陈建民上位,整个西宁市捏在他手里,陈建民是什么性子,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我们好好跟着他,以后有得是财源广进,可是你来这么一出,要不是你脑子出了问题,我想不出其它理由来。”
王思丽挑挑手指头,无名指上一颗硕大的蓝色宝石熠熠生辉,她伸展着五根从不曾沾染阳春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