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静楠也不由打了个呵欠,小伸懒腰,点点脑袋道:“嗯,是好早,我也想睡了。”
为了今日一同观摩贡士殿试,她昨夜就留宿宫中,今早扮作侍卫同进,足足站了有一个时辰。
哈欠引出眼中泪花,静楠软软嘟哝两声,像猫儿困倦地撒娇,就要往那美人榻上躺,被荀宴拦住。
“这儿睡着不舒服,去……睡榻上。”荀宴忽略那一息的停顿,“我去偏殿,准备看会儿书再睡。”
静楠不疑有他,反正也不是没睡过哥哥的床榻,几步就走去,解下外衣往被褥中舒舒服服一躺。
以荀宴的耳力,还能听到她在上面打了好几个滚,发出可爱的声音。
静楠偏爱软被,他从前那套太厚重了,这套……她应当会更喜欢。
冷不丁的,荀宴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便迅速停下,起身转去了偏殿。说看书,实则偏殿根本未置书架,他翻来找去,却只在角落处找到了曾经从静楠那儿缴来的话本。
封面处男女伞下凝望,你侬我侬,浓浓的爱慕之情几乎跃然纸上,灼了荀宴的眼。
他默然一阵,想到了方才的误会,视线往外瞟,竟又看到一对蝴蝶在花间停留,其中一只尤其活跃,翅羽轻振,似有麟粉洒落,在另一只面前如醉酒般舞来飞去,献好之意极为明显。
荀宴想到,曾经听一老者说过,动物中多数都以雄为美,每逢求偶之季,便要在雌兽面前表演一番,求得欢心。
另一只蝶许是受舞打动,不一会儿,便两蝶同飞,消失在花丛中。
荀宴:“……”
近日他为何总会遇到、看到这些事?
心中无法平静,自然难以入睡,荀宴干脆出东宫,漫无目的地随意走动。
林琅有事入宫,正要去寻他,看到他的身影一喜,忙上前来,“殿下,我……”
“你腰间是何物?”荀宴打断了他,目光奇怪地盯着他腰间佩囊。
“这个……”林琅脸色一红,“是郭姑娘缝的,虽然不大漂亮,但好歹是她的心意,我想着总不能浪费了,就偶尔戴一戴。”
观他神色,不用再问,荀宴也知道面前的少年在这两个多月间就动心了。
说不定再过段时日,就是好事将近。
本是值得恭喜的事,荀宴却毫无好心情,情绪无来由得愈发郁躁。
“殿下……”
“等等。”荀宴再度面无表情打断他,“有事改日再说,我此时没空。”
没空?林琅愕然,却连句问话都没机会问,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大步离去。
第94章 琼林
日丽风和, 天清气爽,皇帝携蕙昭仪归宫时,恰逢四月百花盛开时, 入目皆为花红柳绿。
梅雨时节过去,皇宫褪去那层chaoshi之气, 春衫飘飘,处处都是动人风景。
他离开的时候,角落一簇草木还不及人靴高, 摇摇摆摆, 在狂风中无力垂倒身躯, 几乎没了生机。现在竟长出了鲜嫩的花朵,窜到了墙壁上,顺着阳光丰富的高处伸延而去。
虽都是熟悉景色,但离开了这么些时日再看,仿佛又都很新鲜了。
召来留在宫中的全寿徒弟,皇帝问过宫廷的事,再问太子。
小内侍将太子殿下夙兴夜寐忙于政务、得众多大臣赞许的事一一说过。琢磨了会儿, 又道太子近来心情不大好,容易生怒,也不罚人, 就是面无表情地走开, 留下那人心中惴惴,谁也不知缘由。
皇帝挑眉, 颇感兴趣地长嗯了一声,阿宴素来让人省心, 像他十二岁那般大刚进京时, 本是寻常人家小子最为叛逆之时。可他除了因生母而对他怀有不满外, 其他的,从未叫人担忧过。
这种时刻,倒是稀奇了。
可惜他曾明言,再也不会借好意之由插手阿宴的事,不然还能直接去问问本人。
为满足小小的好奇心,皇帝思来想去,找了大女儿来,将事情道出,问:“你可知他这是怎么了?”
“哦,这事啊。”大公主不以为意道,“没什么,我们太子殿下思|春了呗。”
语惊四座,全寿连忙上前给皇帝抚背,又要忍住笑意,只敢用余光看大公主蔫坏道:“父皇,您这儿子啊,最大的毛病无他,就是嘴硬。”
凑上前,将圆圆之事道出,皇帝听着听着,咳嗽声止了,“你这说的什么,他被雾霭所障,你作为长姐,该帮他指点迷津才是。”
话是严肃,可那神色怎么看都憋着一阵笑。
“多说多错,惹人嫌罢了。”大公主一副悻悻模样,想当初她也曾试图去劝他,哪次不是被阿宴一副“你在胡说什么!”的模样逼回来,次数多了,她才不愿眼巴巴凑上去。
让他自个儿纠结去吧,最好纠结到老,或者纠结到圆圆要嫁给他人的那天!
皇帝摇头,阿宴这点不像他,他从未在男女之事上扭捏过,看上了直接追求便是,哪有这么多犹犹豫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