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那夜阿宴便是拖着这样的伤势帮圆圆解毒,怪不得清晨时那般憔悴。这计策果然歹毒,他们明知阿宴对小姑娘情有独钟,若静楠中毒,他定不会假以他人。
这哪是嫉妒而闹着玩,明明是想要阿宴的命!
荀宴迅速遮住伤口,面色如常道:“我体质如此,看着严重,其实并无大碍,父皇不必担忧。受伤最重的还是林琅,那孩子帮我挡了不少刀。”
皇帝脸色更沉,“是朕之过。”
“与父皇无关。”荀宴道,“当初父皇行事虽有过激之处,但快刀斩乱麻,削弱世家,总揽大权,于国于民都益处颇多。儿臣既享其好,没道理不能承受这小小磨难,更无资格苛责父皇。”
皇帝欣慰不已。
他如今的心病,也只剩儿子因五年前的事与自己生隙,他自觉理亏,一年多来从不敢多说,如今荀宴主动提及,并展现理解之态,让皇帝几乎老泪纵横。
不得不说,荀宴字字说到了他心坎中。皇帝此前虽有后悔,可也只是后悔自己没有多和阿宴沟通,以致他无法理解自己,对于这成果,皇帝是满意甚至自豪的。
一步上前握住荀宴双肩,皇帝道:“阿宴,你……”
话到一半,竟红了眼眶,“父皇很欣慰!有你这话,死而无憾矣!”
他道:“然你虽有圣人之仁,朕却不能留如此祸害在你身边,你身为储君,便是未来的天子,君威不可犯,安王此举,不可容!”
说罢,皇帝直接提笔一挥而就,将安王封地改为扁州,令其十日之内举家就封地,无诏不得入京。
荀宴从旁静观,不再置喙,他没有将安王妃混淆皇家血脉之事道出,既然皇帝不知,既然安王不准备告发安王妃,那就让他们夫妇二人共此余生罢。
安王结果已定,至于圣旨出来后,德妃如何不可置信,安王又是如何癫狂,荀宴一点也不关心。
写罢,皇帝注视圣旨足足有十几息,目中有些许不忍,最终还是别开眼,“对了,你与圆圆之事……那道圣旨,如今可是需要了?”
他添了句,“那夜之事……既已发生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不负责。”
荀宴想起小姑娘在自己面前认真的神情和话语,目露迟疑。
她是愿意的,可是……
“你不愿?”
摇头。
皇帝顿时目露惊讶,“难道是圆圆不同意?”
仍摇头。
“……男儿行事,怎么婆婆妈妈犹犹豫豫,娶就是娶,不娶就是不娶,你们二人这局面,难道你还真当那孩子能另嫁他人不成?”
皇帝多有恨铁不成钢之势。
但荀宴踟蹰的不是这,而是——“我与她的年纪,差得好像有些大。”
每每看到她和那些年轻小郎君相谈甚欢的模样,荀宴不悦之余,亦有担忧。
他只怕,今后她会越来越觉得他无趣,嫌他年长。
皇帝:“……”
他简直被逗笑,就这?就这个原因,让他的儿子犹豫了这么久?
差十余岁而已,难道觉得,因此就配不上那小姑娘了?
令他震惊的是,儿子竟好像真是这么想的。
虽说早在五年前,皇帝就感觉儿子对那小姑娘格外上心,将来恐怕会有祸患,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祸。
幸而静楠生性纯稚,若来个心术不正之辈,岂非要成祸国妖妃。
按捺下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皇帝对荀宴耳语一番。
第102章 表白
倏忽五日, 静楠出乎寻常地都未进宫,也未参宴,一直待在家中大门不出, 陪伴啾啾。
是夜,一灯如豆, 黯淡光线中,静楠趴在榻沿, 半shi长发垂晾,泛着柔润光泽。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安稳起伏的啾啾, 明显有心事。
“圆圆,睡了吗?”孙芸轻柔道, 得了回应, 便推门而入,手中捧了碗汤。
她道:“听大夫说,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长身子,容易骨疼,这汤可以补补。”
看女儿慢慢喝下,她露出笑意,但转瞬即逝,注视着静楠清丽的脸庞,“你和太子, 是不是闹矛盾了?”
静楠摇头, 奇怪她怎会这样问。
孙芸不好说, 她被外间传闻所惊, 不知猎场到底发生了何事, 想问却不敢问。
思来想去, 也只是把女儿揽在怀中, 为她轻轻拭发,“你五日未出门,娘以为,你是不开心了。”
母亲的怀抱,于儿女来说本就如同港湾,温暖、安心,静楠躺在她膝上,越发放松,如实回答,“没有不开心。”
她只是,遇到了困惑和不解。
往日有问题,可以寻求哥哥的帮助、解答,这次,却是他要求她自己思考答案。
这双若点漆的漂亮眼眸中,沉淀着思索之意,孙芸静看着,心底再次浮现遗憾。她错过了女儿懵懂摸索的孩童时段,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