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就笑了,很朗爽的笑声在空荡的屋子里飘荡着,一起飘荡的还有他的声音,“江蕙,你还是这么单纯。实际上,哪有什么该,或者不该;好,或者不好,只要自己觉得痛苦,觉得释然,觉得不必痛苦地生活,那都是好。我们每一个活着都很不容易,所以,没必要自己再给自己束缚着某种条条框框,让自己不痛快。”他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烟。整个世界归于沉寂,我们都空洞地盯着某个方向,仿佛沿着那个方向,我们便能回到过去。
“你知道吗?”他注视着窗外,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类似光芒的东西,“你的好朋友——就是那个叫杨姗姗的女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上课,她告诉我你很消沉,问我有没有时间,愿不愿意抽个时间回来看看你。我说好。挂掉电话我就定下了当日的飞机票,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去收拾东西或者向辅导员请假。我根本就顾不上那么多,我只是想能尽快地出现在你面前,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快一点,哪怕是那么一点点,我都觉得安宁。”他灭掉了烟蒂,“幸运的是,我只用了三个小时,从广州到你面前,只用了三个小时。我到郑州之后给杨姗姗打电话,问她你在哪里,她告诉我该怎么走。就这样,我看到了熟睡中的你。一想到你睁开眼就能看见我,我忽然就觉得很快乐。”
“萧嘉懿,小时候我就亏欠你,你这样对我,让我怎么拿什么还你?我拿什么还得起你?”
“这不是交易。”他打断了我,正襟危坐,“我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为你,千千万万。”
我忽然就觉得鼻尖酸酸的,我想忍住。可惜我没有成功,晶莹的眼泪还是顺着我的脸庞滚落了下来。萧嘉懿惊愕地看着我,“江蕙,你怎么哭了?”他帮我擦掉眼泪,像小时候那样。
萧嘉懿在我家住了下来。我劝他回广州或者清水胡同,他怎么都不愿意。他说:“江蕙,你这个样子我放心不下,求求你了,不要再赶我走了,不要再让我觉得寝食难安了。”
我不再说话,只是简单地收拾唐齐铭的房间。他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我忙活,轻声问我:“这就是你所谓的结婚?”
我忙碌的双手停顿了几秒,几秒之后我听见萧嘉懿的声音:“江蕙,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们明明只是合租一套房子而已。你为什么骗我说你结婚了?”
“萧嘉懿,”我打断他,“我没有骗你。”
“这就是你所谓的结婚?和一个男生合租一套房子就是结婚?江蕙,你真……”他停顿了一下,“单纯。”他说。
我没有理他,继续埋头收拾床铺。唐齐铭走得很匆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在了床上,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记得我每次路过他卧室门口的时候都能看见整洁的床铺,桌子也会收拾的井井有条。只是这一回,他把笔记本电脑都丢在了床上,桌子更是一片凌乱,杯子里还没有喝完的水都变绿了,散发着怪怪的气味。
我想,他肯定是急于离开这里,急于摆脱掉我。男人大抵都是如此,在某种状态之下都如弓上之箭。不过我也不怪他,他是个好人,他该有他的未来和幸福,而我,不能毁掉他。所以,我寻思着等唐齐铭搬走之后要不要把杨姗姗招来跟我作伴,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萧嘉懿显然是太累了。他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连灯都忘记了关。我站在床头看着他,他睡觉的样子真安宁,眉头舒展。我想伏在他的脸上亲他一下,哪怕是一下就好。可是我不敢,我怕打扰了他的美梦,我怕自己再次陷入某种深渊。于是,我轻轻地退出了房间,关掉了灯。我对着漆黑的卧室说:“萧嘉懿,晚安。”我真希望自己余下的生涯每天都能如此,对深爱的人说晚安,在无穷无尽的夜晚守着他、陪着他,但是我心里也清楚,希望仅仅只是希望罢了。
我回到了客厅,拉开了落地窗。有徐徐凉风吹进来,抚在脸上,很是舒服。只不过,我并未能尽情享受这样宁静的夜晚。就在刚刚,nai茶店的姑娘给我打了个电话,她的声音脆生生的,甚至是带着某种绝望,“江经理,我想,你该来nai茶店一趟。”
挂掉电话我就出门了。外面的世界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仿佛人是一种昼夜潜伏的动物,不管走到了哪里,都是拥挤的人群。而这导致的直接后果是,走在热闹的人群里,你忽然觉得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孤单。
我忘记了自己多久没有出门,多久没有听见人声和车鸣声,整个世界于我而言,被拉得很远很远,仿佛很多的光Yin被剪辑掉了,而我所剩下的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我抓不住它,看不到它,只能默默地将它融进我的身体里。
隔很远的地方我就看见了七色花nai茶店闪烁着的霓虹招牌,夹在几个运动服装品牌的广告牌中间显得格外显眼,特别是那株常开不败的七色花雕塑,一度成了我的信仰。直到现在,我依旧背负着这个信仰往前走。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丢掉它,也不可能丢掉它。在我生活最低谷的时候,是它拯救了我。
“小蕙,你可算是来了。”见我进门,小雅便从前台走出来。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