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酒了。”我提醒他,“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困了。”
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奶茶店。大街上空无一人,整个世界寂静的厉害。一想到萧嘉懿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就觉得冷,一股股的寒意扑面而来。就是这个时候,萧嘉懿抓住了我的手,很温热很宽大的手掌,他把我的手牢牢地抓住手心里。我没有抽回来,任由他紧紧地攥着。我真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出寒冷,走进温暖。一辈子都这样,紧紧相握。
可是再简单的幻想都会被现实所击败,我们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无所依靠,还得一次又一次地面对这些冰冷的现实。整个人像是被架空了一般,被现实从千丈高的悬崖上推下去,又被打捞上来,再次被推下去,如此反复,直至粉身碎骨。
我开了门,屋子里的白日光瞬间就倾斜了出来,灼痛了眼睛。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光线,然后侧过脸问萧嘉懿,“你走的时候怎么没有关灯呢?”
萧嘉懿还攥着我的手,“我忘了……”他说。
很快,我就意识到不是萧嘉懿忘记了,而是唐齐铭回来了。他在我还未回过神之前便毫无防备地挡在了门口,接着,我听见了他熟悉的声音:“江蕙,你回来了啊。”
我如电击一般木木地站在原地,这个时候我竟然忘记了要松开萧嘉懿的手,或者说,我忘记了太多的东西,脑海中单单想着他怎么会回来了呢,怎么会呢?
后来,还是唐齐铭提醒我,“愣在外面干什么啊,快点进来吧。”
我回过神来发现他在笑。我搞不明白他的笑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以最快的速度从萧嘉懿手中抽出手,我希望唐齐铭没有看见,可实际上并非如此,整个过程都在他的监视下。只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浑身颤抖。
唐齐铭很大度,他面带微笑地对萧嘉懿伸出了手,“你好,你是江蕙的朋友吧,我是唐齐铭——江蕙的丈夫。”他故意把重音落在最后几个字上,不紧不慢,单单只是加重了语气。
我低着头,不敢看萧嘉懿,接着,我听见他的声音:“幸会。我是萧嘉懿——江蕙的青梅竹马。”
紧接着,客厅里发出“朗朗”的笑声,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夹在他们中间,不知进退。倒是唐齐铭,轻声说:“时间不早了,赶快休息吧。萧嘉懿,你去我房间睡吧,今晚我睡沙发。”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睡沙发吧。”
“呵呵,你是客人。怎么能睡沙发呢?”
这样的谦让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可是男人们却乐此不彼。追根究底,这并非是因为他们大度,恰恰相反,而是因为他们小气。在某个简单的问题上争论不止,各显神通。说到底,男人是比女人还要小气的,只不过他们比女人会遮掩、会隐藏。
我也懒得旁听这两个男人的谦让。为了证明自己的大度,他们甚至会找上一百个甚至是一个理由来说明自己应该睡沙发,对方应该睡卧室。我可没有那么多的力气来陪他们谦让,灌进肚子里的红酒已经在我的身体里发挥了作用,我迫不及待地想躺上床,安安稳稳地睡一觉,避开这些毫无意义的争论。所以,我打着哈欠往卧室走,边走边说:“你们接着谦让,我先睡了。”
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两个人的谦让也到此为止了,唐齐铭屈服了。他拍了拍萧嘉懿的肩膀,并跑到卧室为他抱来毛毯和枕头。直到我关上卧室门之前,两个人还聊着彼此的专业和见闻,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腔。我没那么多的精力去旁听,我累得很,我只想睡觉。
所以,我反锁住了卧室的门,把所有的声音都关在了门外。
真好,剩下的空间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我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单单躺在床上,闭着眼,等待昼夜之间的交替,等待祥和的早晨,等待苍老……真好。
这一晚,我睡得很安稳,几乎没有任何的辗转。倒在床上,睡意便袭来,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这一觉醒来时却已是天明,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叽叽喳喳,不绝于耳。我记不起来我有多久没有这么心态安宁地伏在床上看窗外干净如画的晨景,小时候我不懂得看这样的风景;长大后,我拿看风景的时间用来补觉;等我老了呢,是不是该边看风景边遗憾了?人这一辈子,只有一路走过,丢掉了什么,到头来,才会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些,就是所谓的后悔和遗憾。
我们注定要后悔和遗憾,这是我们逃不掉的宿命。
我下了床,开门。唐齐铭照例穿着围裙在做早餐,餐桌上已经摆上了油黄的煎蛋和油条。
见我站在客厅里,他招呼我说:“快去洗漱,小米粥就要熬好了,我炒个土豆片就可以吃饭了。”
我没有动,或者说,我动得只是视线,我没有看见萧嘉懿的身影。沙发早已被唐齐铭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毛毯,没有枕头,甚至没有任何萧嘉懿留下的东西,衣服也好,手机也好,只要有那么一样,我都会觉得心安。可单单是,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