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我抬头看着她。阳光打着她的脸上,我能看见她的额头上溢出来的汗水。
“够了。”我喝斥地打断了她。
“他是从广州跑了回来,”我说,“昨天的时候,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因为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
“江蕙,你不可能不知道。”陶婉怡笑了,她笑的很冰冷,很讽刺,“上一次我从广州回来找萧嘉懿的时候你给我的就是这个答案,江蕙,你是有多喜欢撒谎,还是……”她停顿了片刻,眼光落在我的身上,“还是因为你害怕。”
她摇头,波浪卷似地头发晃荡着,“江蕙,我只要你告诉我,萧嘉懿在哪里?”她的眼神里散发着一种类似光芒的东西,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显得飘忽。
“害怕我从你身边抢走了萧嘉懿。”她冰冷地看了我一眼,“其实你一直都害怕,初中的时候便是如此。从我接近萧嘉懿的那一天起,你便对我怀有敌意。你不愿与我多说一句话,不愿与我谈论萧嘉懿,你怕我熟知了萧嘉懿的所有习惯,熟知了萧嘉懿的所有小秘密,挤掉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你怕从此之后你更加的赤贫,变得一无所有……”
道该如何宽慰她。所以,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哭泣,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滴落在光亮的地板上。她还光着脚丫子,裤管松松垮垮,露出了半条小腿。
“他离开了会去哪里?”
我摇头,“我不知道。”
“江蕙。”陶婉怡在我身后叫我,“不管萧嘉懿走到了哪里,我都会把他找出来,我都会跟在他的身后,我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爱我,但是总有一天,他会发现,真正爱他的人不是你,而是我——陶婉怡。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我连死都不怕。”
她止住了哭泣,看着我,默不作声,然后,她松开了我的手,弓着身子走回了客厅,神情恍惚地坐在了沙发上。
“我上心理学的时候,有一次,老师跟我们讲安全感,她说,每一个人的性格都深受母亲的影响,而这种影响尤其在婴儿时期更为明显。我不知道在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你都对我做了什么,才让我觉得这般执拗这般无助。每一次当我觉得恐慌的时候,我都抓不住任何可以依赖的东西,我没有父母,没有家,我所有的只是活生生的债务,每多一笔,我都会觉得不安,都会觉得无所适从。所以,我是真的不想再欠你,一点都不想。你放心,我会竭力还你,把欠你的都还给你。”我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压抑,甚至可以说是欢快的,一想到我会把亏欠江采文的东西通通还给她,还得一干二净,我就觉得平静。这种平静是逾越不过的欢喜,也只有我清楚,这欢喜对我的意义是什么。
“要不要喝点东西?”我说。
我关上了门,看见对面萧嘉懿家的铁门里塞着各种广告宣传页。我走向前,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些广告纸,然后攥在手心里,攥成一团。
“江蕙,请你不要这么的自私,你自己也清楚,你配不上萧嘉懿。”她的声音是坚硬的,像石头一样,凹凸不平,棱角分明,击中了我的软肋。
“我不知道。”我空洞地盯着前方,视线变得异常清晰。
下了楼之后,我把那一团的广告纸丢在了小区的垃圾桶里。我听见身后有人再叫我,我回过头,接着,我看见了陶婉怡。
“能还多少算多少。”我说,“这辈子我都不想亏欠你,一点都不想。”
我没有回头,只
江采文没有说话,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我,只是垂着身子窝在沙发里。她的样子很安静,我知道这种安静是她伪装的结果,在我面前,她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我没有说话,因为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脑子都是乱糟糟的,炽热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我并不觉得热,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神情飘忽。
“我去七色花找你没找到,然后就来这里碰运气,可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刚准备上楼你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摘掉了太阳镜,声音平静。
“陶婉怡,我说过了,我不知道。”我提醒她,“我不知道他在哪。”说完我就往小区外走。阳光太过明媚,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觉得有湿润的液体就要流出来了,于是我昂着头,看远处的天空。这这一招毫无用处,眼泪还是势不可挡地滚落了下来,流进我的嘴里。我吞掉了那咸涩的泪水,吞掉了这些年来的苦楚,可是它们还是不断地冒出来,流进我的嘴里,咸涩苦楚,时刻提醒着我走过的路。
“你怎么在这里?”我皱着眉头看着她从树荫里走出来。
她低下了头,“江蕙,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他,我不能没有他。这些年,我渐渐参透了一个道理,有的人注定是为了某一个人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也只有这个人的出现,她才能找到生活的信仰和意义,萧嘉懿就是我活着的信仰和意义,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没有了他,我的生活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笑了,“你不可能不知道。也只有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害怕什么?”我质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