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宾利急驶在路上,车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两辆摩托车,栗行舟用力踩着油门,但即将告罄的油量宣告着它的无能为力。
转过一个弯后,趁着身后的人还未追上来,栗行舟将车泊在路边,飞速下了车,朝着附近的树林奋力跑去。一辆摩托车率先越过弯道,恰好捕捉到栗行舟弃车逃跑的背影,摩托车后座的人举枪锁定奔跑的人影,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梭子弹从背后射来,栗行舟毫无防备地被打中手臂,但他没有停下,随后隐没在树林中。
他跑进树林了,怎么办?奇山对另一辆摩托车上的希明问道。
联络附近的兄弟,对树林进行地毯式搜索。
可他手里有枪,要活捉的话估计我们的伤亡会很严重。
丰哥说不一定要活捉,迫不得已可以就地解决,总之不能让他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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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柔姿拖着行李箱,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报出地址,车子很快发动,即将驶入南加区时,广播里插播了一则紧急新闻。
紧急通知,今晚八点四十分左右,南加区废弃工厂附近发生黑帮火并,请途经南加区的市民注意安全
此消息一出,司机立即将车停在路边,满怀歉疚地对钟柔姿说:小姐,实在对不起,我不能送你过去了,我还有老婆孩子,哪怕万分之一的风险也不能冒呀。
钟柔姿没多说什么,付钱时多给了一些小费,司机又是道谢又是道歉。下车后,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沿着护栏向前走去,护栏的另一边便是H城依傍的大海,即使是夏季,海边的晚风也带着凉意,路灯照射下的海面浮光跃金。
面对如此美景,她却无心欣赏,想象着温赫尧发现衣柜中骤减的衣物,以及连同她的常用物品一起消失的行李箱,明白她所说的今晚不过是一个虚假的期限时,他会如何处理这段痛苦已经远多于快乐的感情。
也许她早该明白,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食物会变质,鲜花会枯萎,容颜会衰老,即使坚硬如钢铁也会腐朽,所以再怎么鲜活的感情也会有超过保质期的那一天。
她的思绪回到五年前,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小混混,两个人几乎一无所有,可她却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他会把仅存的一个面包留给她,她会守着发高烧的他彻夜不眠,可是为什么,当一切都好起来时,他们却将彼此遗留在过去。或许世间最美好的从来都是相濡以沫,而不是锦上添花。
他曾说无论是破旧小屋还是高楼大厦,有她的地方才是家,但是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没有Jing力去猜疑,去争执,更不想将过往的温情消耗殆尽,去参演一出负心人与怨妇的戏码,她只想保留最后的体面。
剩下的路程越来越短,很快她就能回到那个容身之所,她不止一次庆幸过父亲离开前把南加区的那套房子留给了她,让她每次在心力交瘁时能够蛰伏于这个避风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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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行舟以为自己的人生即将在这片树林里画上句号。
激烈的枪战过后,他靠在一颗树下,肩胛处被子弹擦伤,而对方的人手还在增多。他看了看暗藏杀机的四周,又望向手里的枪,枪里还剩最后一颗子弹,是被他们活捉,还是自行了断,这实在是一个难题。
他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手指搭在扳机上,只需轻轻用力,一切都会结束。
难道就这样结束?自从加入携利帮,他就对成丰忠心耿耿,而成丰为了保住天珠,不惜设下圈套让他做替罪羊。他不过是成丰豢养的一条狗,需要时指挥他追逐猎物,不需要时随手将他掼杀。
求生的本能重新占据他的大脑,收起手枪,用外套随意包裹住流血的伤口,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冲了出去。
不是生,就是死。
子弹从他身旁擦过,他以之字形路线奔跑,降低被命中的概率,这场和死神的赛跑激发出他所有的力气,不敢有半分松懈。
穿过树林,他朝南跑去,那是警局的方向,他自嘲地想,一只老鼠为了躲避其他老鼠的追杀,向猫的地盘跑去。
进入了居民区,身后那伙人依然紧追不放,他闪进一条小巷,身手敏捷地翻过一堵低矮的围墙,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那群人追了上来,随后脚步声向前远去。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靠着墙滑坐在地上,他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套很简约的复式楼,从外面反锁的大门显示主人不在家。
接下来他该怎么办?机场、车站和码头到处安插着成丰的人,想逃出H城无异于痴人说梦。正思考着退路,大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原本坐着的栗行舟迅速起身,他很想从围墙翻出去,但是此时的他体能已到极限,肩胛处的伤口不断刺激着他的痛觉。
钟柔姿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她的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
你是谁?她有些害怕。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栗行舟刻意将声音放柔,我被仇家追杀,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