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望云在窗台上左翻右滚,是一点解题思路都没有,手机上吴霄的未接来电亮得乍眼,他也懒得搭理,心想那铁面关公大概又是要拿那些两性科普来烦他,而他现在只想赶紧让这只哑巴仓鼠开口,这样至少能有一个和吴霖搭话的契机吧?
算了,辛望云琢磨了半天,觉得最妥当的方式明显还是不分手。自己那天被气懵了,下意识地就都把事情往坏了想,但吴霖也许真是被逼上绝路了,他年纪小,除了读书也没接触过别的事情,王月那种江湖骗子,有一万种方式可以忽悠吴霖这种还在象牙塔里的孩子,要真是这样,那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再给吴霖一个机会。可问题就是这机会要怎么给,他总不能发了那么大的火之后,没过几天就突然给吴霖打个电话,说行了,现在我没生气了,咱俩和好吧。
所以辛博宇这次是真被儿子吓着了,也不知道和吴霖到底是闹了多大的矛盾,怎么心这么大个儿子就被气成了这样呢?
会是什么呢?
“那天他真什么都没给你说?再好好想想,你这脑子总是不记事!”
——还真没有,辛望云的性格赶自己,从小到大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读小学的时候,这小子因为连着两次忘带课本,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数落了一大通,他和何之琳知道了还担心儿子心理会不会出问题。结果人回家就拿彩笔写了一大个“在不dai课本就是zhu!”贴墙上,错了一个字,俩字不会写,‘猪’字那儿最后画了个猪头……丝毫没有一点丧气和不好意思,看着还有点……自豪?给他俩显摆了老半天,以后也没再忘过课本。之后还有几次类似的事情,他和何之琳一开始都很担心,但后来都风平浪静的渡过了。俩口子这才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儿子虽然犯错能力一流,但解决问题的能力更是顶流,丝毫不用多操心。
辛望云小时候他忙着拼事业,从餐饮到服装到电子元件,换了好几个创业方向,最后是和大学时几个搞计算机的朋友联手,才创立了今天的辛意。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经营方向,早年间家里也有特别困难的时候,他在外面跑生意,何之琳就带着辛望云挤在学校给老师安排的宿舍里,那屋子奇小,里面只有一张铁架子床和一套掉色的木头桌椅,两人一个要备课一个要做作业,根本磨不开地儿。所以辛博宇内心一直觉得愧对了媳妇和儿子,经济条件好了之后,自己无所谓,但这娘俩什么都得给他们按着最好的来置办。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辛意老总的宝贝不是辛意,而是家里那威震八方的媳妇和玉树临风的儿子,厂子里那些看起来挺值钱的电子产品,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谋生的手段而已。
确定爸妈的脚步声是往楼下去了,辛望云才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垂头丧气地往飘窗那儿一坐,继续研究之前过生日的时候吴霖送他的那只小仓鼠。因为不能充电,所以辛望云一直在省着玩,除非有了确切的灵感才摁下小仓鼠的肚子问一句,大半年了,他已经琢磨出了29个问题,只剩下最后一个,无论他怎么问,小仓鼠都拒不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亮了一整天的太阳终于累了,开始缓缓地往下滑,辛望云饿得肚子咕咕叫
那天从小公寓里气冲冲的回来以后,茶不思、饭不想,班也不去上,已经一个多礼拜了,她直接怀疑再这么下去,这人身上都得生疮了。
“祖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我这个?先赶紧想办法让儿子多吃点东西,再饿一两天这人就得送医院了!”辛博宇把餐盘放在流理台上,长叹一口气,转身就去茶几上找自己没抽完的那半包烟。
辛望云直觉吴霖一定把什么非常重要的话埋在这最后一个问题里了,他解不出来,就没办法真正了解吴霖,也没办法把俩人目前的死局弄成活局。那天他太冲动了,不仅冲吴霖发了这么大的火,在人转身走的时候他还没有追上去,也不知道吴霖最后安全回寝室了没有。还有,吴霖的东西都在自己这儿,突然回寝室会不会住不惯?怎么和室友们解释?想回家拿东西了会不会不好意思?他有一万个问题想要问吴霖,但一次次的拿起手机,最后都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丧气地放弃了。遇见吴霖之前,他没谈过恋爱,更没分过手,这谈恋爱的经验可以问何之琳,分手总不能也……
手里的烟快燃到滤嘴了,辛博宇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回想,儿子原来有没有因为什么事闹过这么大的脾气?
“哎呀别抓啦!”何之琳一把拍下辛博宇挠头的手,又冲着他袖子拽了两下,“再抓真要秃了!不知道儿子的发量都赶爹吗?你能不能身先士卒给那小子展示一个浓密点的未来?”
“苍天可鉴诶,真是什么也没说,就着急忙慌地要回去,说吴霖那边出了点事,我想着小孩子家家的能出什么事,就没多问。哎这早知道……早知道就多问几句了!”辛博宇急得挠了挠头,刚把手放下,又习惯成自然地在头顶摸了两把,跟山上的猴儿一样。
这算怎么回事啊,整得他生气跟开玩笑似的,而且他是确确实实的气了好几天,总不能吴霖一个台阶都不给他,他就自顾自地往下蹦吧,那也……太跌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