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离得不远,走几步路说几句话的时间便到了。
等进了府里,孟茯就见着灯笼底下微黄的光亮里,萱儿小跑着扑过来,一把拉了她的手,“阿娘,了不得,出大事了。”
“又怎了”她在门房那里看到了惠德师父放在那里的金刚杵,莫不是惠德师父吃rou太多,血脂升高了?
却听得萱儿压低声音说道:“惠德师父把三月带回来了,还刮了和他一样的光头,亮澄澄的,说往后要和他一起做和尚。”
闻言,孟茯不由得朝拓跋筝看过去,“隔壁那边应该还不知道吧……”
拓跋筝摇头,倘若知道怎么还让孟茯劝郭氏呢?只催促着她,“你快些叫人过去说一声罢了。”
孟茯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儿,那头李大人还嚷着要三月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将黄家传承下去,往后也好有个孙辈给黄师爷烧香供奉。
哪里晓得惠德师父速度这般快,已经将三月哄得剔了头。
又道惠德是糊涂,这四五岁的孩子哪里还懂什么皈依僧,只怕还是因这身世的缘故,不晓得自己往后安置,才剔了头做他的徒弟。
当下打发人去隔壁,一面去寻惠德师父。
只见他正在给三月说教。
见了孟茯连忙起身高兴道:“阿茯,你来得正好,做个见证人。”
孟茯才不要做什么见证人,与三月点了点头,只将惠德师父请到一旁,避开三月,问他:“你到底如何想的?李大人只怕是不乐意的。”
“管他作甚,这又不是他的亲骨rou,如今孩子可怜兮兮的一个人丢在那宅子里陪着两副棺材,好不可怜,我佛慈悲,贫僧才将他引渡到门下来,这是天大的好事情。”
这话还真是没毛病,可孟茯就怕三月那里不懂,糊里糊涂做了和尚,正要说,却发现一只小手拽着自己的衣角。
垂头一看,竟然是三月。
“三月有什么事情么?”孟茯将声音放软了些,问着。
矮矮小小的三月看了看惠德,又看朝孟茯,“小僧是自己愿意出家的,与师父没有什么关系。”一面双手合十,身上虽然还穿着孝衣素服,可却颇有些模样了。“这几日小僧想了许多,父亲虽已经死了,可欠了李家的一切却还没有还,所以小僧甘愿遁入空门,往后将为李家积德,更求佛祖保佑被换走的那位施主能平平安安归来。”
郭氏是个好母亲,可却不是自己的母亲。
三月说罢,朝孟茯行了一礼,转身到石桌前拿起自己的行礼,进了房间里去。
孟茯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脑子里回响着方才他那般话,一时无言以对。
反而是那惠德师父颇有些得意地看了孟茯一眼:“阿弥陀佛!这话你是听清楚了。”
孟茯当然听清楚了,只是她从客院里出来,李大人就来了。
孟茯摇了摇头,“我方才去问过了,他自己要替黄家赎罪,又想还你们家的恩情,我劝不动。”
但李大人不死心,在他眼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怎么能让黄兄断子绝孙呢?
但最终也是无功而返,回了家里去,少不得是要想左了,只说了几句责怪郭氏苛刻的话,“都是膝下一口饭一口nai养大的,你怎么就这样忍心,若早些接了家里来,他岂会去做和尚?”
郭氏心里还挂忧着自己那可怜儿子的生死如何?忽然听得李大人责怪自己,愣了一回,“夫君这是在怪我?”
李大人见她红了眼眶,想着夫妻俩一路艰难走来,到如今是十分不易的,一时心软了几分,“我没有怪你,只是觉得对不住黄兄,你也知道此事与黄兄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他却为此付出了性命,终究是我欠了他的不是。”
郭氏听他说着这些话,想起那黄师爷从前待夫君的好,可是她这几年不也将黄师爷的儿子做亲儿子来疼了么?
两相抵过,谁也不欠谁才是。
所以便劝着李大人,“他是待我们好,可我们待他的孩子难道还不好么?”
“哪里有这样算的?”待三月好,那是以为三月是自己的亲儿子,倘若知道不是,能这样好么?
李大人见着跟郭氏说不到一处去,也不愿意再为此事挣个脸红脖子粗的,便到书房里去了。
夫妻俩这还是头一次红脸,不过郭氏这当头也顾不得去哄他,她自己还难过呢!
过了两日,李大人瞧着是适宜归乡的日子,便找了一队人,将黄师爷夫妻的棺椁连带那个假的巧哥儿送回黄师爷老家去。
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只是身边少了这么一个得力助手,到底是让李大人不适应,只又匆匆忙忙找个师爷。
孟茯听了,心里还想着不然给他介绍个沈家的子弟,如今书院里都放假了,大家都得闲的。
没曾想,他已经自己聘了一个。
也不是旁人,就是那状告秦淮强抢民女的苏公子。
孟茯见着有些年轻,私底下只与拓跋筝说:“不晓得顶用不顶用,我原意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