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宫宴, 名百花宴。影夫人盛爱海棠, 君王便专门将整整一个花园都种满了海棠,这几日正好是海棠花盛开的时候, 满园的海棠, 层层叠叠压满了枝头,一眼望过去如胭脂点点,美极艳极。
殿春穿上了那间白芍药的素白襦裙, 眉间点了一点鲜红花钿, 白腻的耳垂上嵌了一颗圆润的月光石,从牛车上走下来恰迎风而立, 裙襟飘飘,似要随风而去。
殿春的艳色比几月之前更盛。
歧离渊轻轻侧身,悄无声息地帮殿春挡住了大部分目光。
园中的赵敏惜一眼就看见了殿春,在原地轻轻一跳,飞快向殿春跑来。跑近了, 她才看见站在殿春身边的栖桐,一张小脸迅速染上了海棠的颜色, 脚步一收,局促了起来。
歧离渊冲殿春点了点头,殿春才开心地挽住了赵敏惜的胳膊。走了几步,殿春揶揄, “你这是走,还是挪啊。”
赵敏惜欲彰盖影地将头扭回来,目光心虚地闪了一下,“好不容易见到你,我开心嘛。”
殿春挑眉,“应该是还不容易见到了我师兄,你开心至极,还不舍得离开。”她将赵敏惜的手褪下来,“这样吧,你去和我师父师兄坐男宾席,我自己过去就好。”
赵敏惜娇嗔地瞪了殿春一眼,又重新挽上了殿春的胳膊,“你可别想摆脱我。”
殿春见赵敏惜真的要着急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收获了一枚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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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园中有一条蜿蜒人工小溪,细的成年男人一只脚就能迈过去。这条小溪做了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分界,这头是男宾,从两步就能走完的小拱桥上走过去,就到了女宾的地方。
女宾这一侧的亭子上都垂了珠帘或者纱幔,帘后影影绰绰,大抵是一些贵妇人。未出阁的少女大多利用这次机会,走出了亭子,有意无意地往那条小溪靠近。
姬国的女子虽不要求足不出户,但是像这样能结交到同龄异性的机会也没有多少。故而少女们看花的少,偷瞄河对岸的多。百花宴说到底,不过是一场都城贵族圈的相亲宴罢了。
不过这些殿春都不是很感兴趣,她凑到赵敏惜的耳边,低声问,“影夫人在哪座小亭里坐着?”
赵敏惜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片刻,给殿春指了一个方向,“在那,夫人喜静。刚刚有不少贵妇人想要上去和她结交,都被里头那个宫女请走了。”
殿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在海棠花深处立着一个碧瓦六角亭,亭侧均垂下薄纱,四周站着四五个宫女。
一个窈窕的身影映在薄纱之上,一阵风过,薄纱掀开一角,殿春措不及防撞入了一双沉静的眸子之中。
见殿春在好奇地打量自己,影夫人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眸中漾开一层淡淡的诧异。就是这层诧异,都极快散去了,她并不把眼前的事物放在心上。
早早听歧离渊说影夫人长相一般气质特别,此时所见,才知道什么叫做非一般的浅淡。就算是穿了一身华服,她垂眸端坐在亭中,都像是世外之人,既融不进这万千花色之中,也融不进暖色人世。那副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冷淡模样,也不知道君王捂不捂的化这块冰块。
殿春并不意外影夫人是这副样子。叫殿春比较意外的是影夫人身边跪立的一个宫女。
那个宫女直直看着她,就像是在薄纱掀开之前就一直透过那层雾似的白打量着自己一般。她骨骼纤细,一双大眼睛长在有些苍白的面孔上,虽然好看,但是总给殿春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远不及身边的赵敏惜可爱。
殿春眨眨眼,等纱幔再一次掀开的时候看过去,那个宫女已经收回了视线。殿春有些疑惑,她压根就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赵敏惜伸手在殿春的眼前晃了一晃,“看啥呢?”
殿春收回视线,“没,我们回去吧。”
跟赵敏惜往回走,远远就听见了少女们yin诗的声音。殿春开始头疼,扯了个笑容和赵敏惜告饶,“不如你去和她们玩,yin诗作对我可做不来。”
赵敏惜有些犹豫地看着殿春,最后下定决心,又有些不舍地看看那头,“那我也不去了。”
殿春知道,在这里yin诗“一不小心”就能传出个才名,对未来婚嫁很有助益。赵敏惜能下定决心舍了这个机会不能不使殿春感动,尽管她清楚对方多半是为了栖桐。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殿春决定给赵敏惜创造和栖桐接触的机会。
虽然从来没有人说男女不可跨过那条小溪,但是大多数少男少女因为害羞或不好意思,连打量对岸的视线都隐晦,别说直接走到对岸去了。
殿春的举动吸引了大半目光。赵敏惜被殿春吓了一大跳,踟蹰在原地一步都不愿意迈出去。殿春回头看她,她冲着殿春连连摆手。
殿春还想用力,却感觉肩膀上一沉。抬头,发现是栖桐。栖桐瞥她一眼,“别强人所难。你当谁都像你一样,疯疯癫癫不似个姑娘。”
赵敏惜的看着栖桐,脸上飞快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