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冷不丁见一道长影扑向自己,举刀格挡后才发现只是一根扁担,又惊又气,吼道:“你干什么?!”
石秀道:“小弟就是在此等候哥哥的。”
他刚要解释,可杨雄用刀挡开了他的扁担,脱身而走。
“哥哥!”石秀从背后叫了一声,踢起一团包袱,掷向杨雄。
杨雄伸手抓住,竟发现这是一件僧袍,而且,僧袍上有血。
他一愣,石秀便借机再次追了过来。
“你到底想要怎样?”杨雄气呼呼地问。
石秀不答,倒另起一句:“小弟昨夜杀了人。”
杨雄冷笑:“你杀了人,与我何干?”将血衣掷回给石秀,转身就走。
按理说,他是一个差人,若听到有人自曝杀人,就算对方只是一时胡说也该将其逮捕,何况又见着这件血衣。但石秀于他,自不是其他人可比,他对石秀有气有恨,却又不是寻常的气、恨,更带了一丝难以明言的郁懑之感。他同石秀撒气,不是认真要同兄弟讲道理,不过是说气话,做气事罢了。
故而分明看到血衣,听到石秀自曝杀人之事,也只是冷笑叫他滚开,并不追究。
“尸首就在哥哥家的后门口!”石秀喊道。
这就不能说与杨雄不相干了。
杨雄回头,立即问道:“是谁被杀?”
石秀道:“昨夜三更,小弟在哥哥家里守着,果然见到那贼秃又到哥哥家后门口,于是小弟替哥哥宰了他!”他说得理直气壮。
“何以为证?”
石秀手握血衣说道:“小弟剥得那贼秃的衣物在此,哥哥可以亲自去问那妇人!”
杨雄发出冷笑:“你在我家门前杀了人,叫我去问谁?!”
他自然是不信。
如今石秀所言,全是他一面之词,何况又有他与潘巧云所生嫌隙在先。这僧袍上血迹是真是假,杨雄并不在乎,那裴如海是生是死,也与他无干系,但他只在意石秀。今日石秀所为,若是当真因与潘巧云有了嫌隙而恼羞成怒做出此事,那他真是太失望了。杨雄既不抓他,也不管他,只留待这里听石秀分辩。
石秀瞪大眼睛,又急又气:“小弟我一心为了哥哥!眼见哥哥如此豪杰,却养了那么一个妇人,我于心不忍,我已替哥哥——”
杨雄上前一步,抓住石秀问道:“你!你杀了她?”
石秀摇头,低头说道:“小弟把她送到翠屏山,哥哥自己去问吧!”
石秀先是自陈昨晚杀了一个和尚,如同自首,又叫杨雄跟他出城与人对质。换一个人带血衣来见杨雄,不用说那些,早就被杨雄抓起来扭送官府,现在已经下大狱了。但既然是石秀,杨雄便忍不住要听这位兄弟说完。真换个人,杨雄早该大骂问那人是不是失心疯,可偏偏做这些事说这些话的人却是石秀……
“好,我就跟你走一趟!”杨雄压低声音说道。
石秀转忧为喜:“哥哥跟我来!”
杨雄随石秀出城,到无人的小路上,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迹。石秀身上没有血,只拎着一件僧袍,可那冲天血腥气却偏偏是从石秀身上散出来的。他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扒开石秀的袍子,顿时发现石秀穿在里面的衣服已经深深被血浸透,变成了暗沉的猩红色,已经干涸、结块。
石秀说他只杀了一个和尚,可是,杀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杨雄揪住石秀的袍子,惊异地问道:“你是不是杀了她,诓我出城?”
“这是别的事,跟哥哥你不相干。”石秀拂开他的手,坚决地说,“我没杀那妇人,既然说要与她对质,在她承认以前,我自然会留她一条小命。”
到得翠屏山,杨雄见到了娘子。潘巧云被石秀捆在树上,眼睛蒙住,并不知道自家官人已在此处看着她。石秀让杨雄在一旁稍等,随后佯装此地唯有她与潘巧云二人,哄骗着她说出陷害石秀,挑拨他与杨雄等等几件事。杨雄听完,且怒且愧,怒她竟使阴招来挑唆他与兄弟,险些让石秀受了大冤屈。
再看石秀,杨雄便满面羞愧了。
“贤弟,我……”
只是一心急,忍不住发出了声音,潘巧云一听便惊喊出声:“啊!官人?”
见她已经发现,石秀索性不瞒了,伸手扯掉了蒙住她双眼的布带,令潘巧云重见光明。
她见着杨雄,顿时红了眼,却不是要求饶,而是问:“你全知道了?我那师兄呢?”
“那贼秃已是被我杀了!”石秀冷面说道。
闻听裴如海已死,潘巧云顿时心如死灰,痛哭道:“可怜我那师兄啊……”
杨雄急切道:“娘子,我只问,你与那如海和尚有无此事?”
“大哥!到如今你还……”
“我要听她亲口说!”杨雄对潘巧云道,“娘子,只要你说不是,我可以当作没听过刚才那番话!”
然而潘巧云只顾着流泪,根本不管杨雄说了什么。
“问问她在替谁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