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眠疑惑中,少年停下抠动凸点的手,充血的眼球盯住戚眠:“不能、相信你。”
“林队……肯定有他的道理。”
戚眠:“……”艹。
到这地步,他还相信林恩?!所以菌丝没有立即把他吞食吗?
少年的异变却已经很明显,他躬起身体,如同菌丝一样,寸寸舒展自己的四肢:“他怎么会错呢,我怎么能怀疑他。”
“是他救了大家,救了整个帝都,他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是优先考虑民众。”
“他不会错的。”
“我只要……追随林队。”
“服从他,信任他,完成他交予的任务。”
“——留下你!”
他的口中漫出菌丝,菌丝携裹着光的碎片冲向戚眠。
戚眠在雪地上反复躲闪,抽身急跃,菌丝险而又险地擦着她衣角过去。
少年竭尽全力向上一扑。
菌丝得到他的蓄力,尖端昂起,再伸出半寸长。
菌丝的末端爆出一抔暖金色的光,堪堪撒在戚眠衣缝边缘。
戚眠立即割掉那一大片衣角。
暖金色的光却已经顺着衣服,流窜到她的眉心,钻了进去。
少年力竭,往回坠落,他的身上已经爬满菌丝,原本清俊的面容干枯腐朽,如同老人。
他砸落在地,身躯四分五裂。
菌丝彻底将他吃掉,在雪地上留下浓重的血痕。
戚眠险险挂在树上,眼前一片黑沉。
她强撑着,用竹栖作为探路工具,踉踉跄跄往回走。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闪黑白画面,有的她很遥远的以前曾见过,大部分没有。
她握刀的手抖得很厉害。
这是……什么。
回去、马上回去。
舟哥……在等她。
回……
大脑剧痛,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急剧抽出,额头沁出大滴汗珠,在雪地中没走出去多远,猛地栽倒在地。
*
在她晕倒的同时,城东基地昏迷中的江行舟,开始陷入一个梦。
火、大火……
他看见视野中,铺天盖地的大火。
他的前方,戚眠站在一具的尸体前哭泣。
那具尸体和那时的他长着一样的脸,与现在并不相像,大概是因为异变而显得格外消瘦。
漫天的火被她的刀气逼退,在那具死去的尸骨前划出一个弧。
她沉默地落泪,从夜幕站到天明。
而她的身后,她不曾察觉的地方,始终笼罩着沉沉黑暗。
他就站在这沉沉黑暗中,身上全是黑红的血,他注视着她,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视线。
他心如刀绞,陪着她一直站到天明,直到一线晨光破开黑夜,丛生的荆棘从他的脚下腾起。
他愤怒地撕开喉咙,将寄生的异种逼退。他的脸上爬起独属于异种的纹路,面目狰狞又悲伤。
他被荆棘丛簇拥着 ,顺着黑暗离开光明。
他……是她的小哑巴。
他也是……异种王。
……
他陷入梦境的同一时刻,几乎所有城东基地的人,都陷入沉眠,梦见了他所梦见的东西。
他们看见那个男人身体重重裂开,荆棘丛从他的脚下长起,环绕着他的周身,如同王座簇拥着他们的王。
他们梦见他变成巨大的异种,一路向北,毁灭城市,屠杀异种。
梦见他为了一家人尸体,将整个帝都变成人间炼狱,人类的哭喊声消湮在破碎的血rou中。
梦见他将那家人的尸体摆在一座公寓里,每天摆几副碗筷,男人尸体坐主座,女人和青年坐一边,他在另一边,假装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是一家人。
……
所有人从同一个梦境中苏醒,惊恐笼罩了整个城东基地。
他们互相询问,纷纷确认梦境内容,发觉是同一个梦,最终定义为“神迹”。
“死了!梦里我们都死了,会被用荆棘的异种王杀死。”
“一定是神!神看我们活得太苦了,特意降下预知梦,让我们改变那样的结局。”
“荆棘、荆棘?”
“是那个男人!一定是他,我看到了!”
惊恐的人们愈发激愤:“神女的伴侣!他就是用黑荆棘!”
“我们不能让他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害死了整个帝都基地。”
“杀了他!”
“可他还不是异种?”
“迟早都会堕落成异种的,我们不能等一切发生了再补救,一切都迟了!”
“神女会发怒的,她才刚刚保护了我们。”
立即有人反驳:“我们又没有求她救我们!她是自愿的!”
“再说我们是为了神女好,她会理解我们的,她本来就应该保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