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楷依旧秒回了一个问号,紧跟着屏幕上又跳出一个感叹号。江波涛笑笑,显然周泽楷已经明白他在说什么了,于是他又发了条讯息过去:狗子在车上。
几乎是在讯息发送出去的一瞬间,周泽楷就秒回了一个问号给他。
赵鑫宏开始觉得先前那名尾随他的年轻人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人,至少他的狗……呸!他的狼正在保护他。的确,这匹浑身雪白的狼让好几个上车之后想要坐在赵鑫宏身边的“东西”改变了主意,赵鑫宏打心眼里地感激它,毕竟谁都不想在公交车转弯的时候被邻座甩一身脑浆。
周泽楷懒得解释,直接打开照相功能朝着脚下拍了一张照片——他正单脚踩在唯一活着的“热心群众”身上——给江波涛发了过去。江波涛瞬间就明白过来周泽楷那边发生了什么,于是又飞快地回复道:给我个定位,我去善后,小周你先去救人,咱们终点站见。
在赵鑫宏惴惴不安的胡思乱想中,有“什么”上了车,并且坐到了赵鑫宏旁边。
在收到周泽楷的定位信息后,江波涛慢悠悠地将最后一个魔芋丝吃进肚里,这才觉得自己有了点干活的力气。随后他翻开手机通讯录,播通了一个号码:“喂,马队长,有个事儿要麻烦您一下……”
幽灵公车又一次地停了下来,一个长着两个脑袋的双头人晃晃悠悠地上了车,然后它慢吞吞地走到了赵鑫宏的身边,似乎是想要坐下。赵鑫宏仅是瞥见对方那两个粘连在一起的绿色脑袋就几乎快要吓晕过去了,好在他身边的白狼突然直起了身子冲着那双头人呲牙低吼,脊背上的白毛全部炸了起来,显得凶猛异常。而双头人倒真晃着两个脑袋,往公交车后面去了。
咀嚼的动作,并且掏出手机给周泽楷发了条讯息:完犊子了。
周泽楷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很普通的以案件调查的名义前来棚户区打听消息——他甚至真的带了证件来表明自己的身份——然而还没等周泽楷打听到什么,那几个“人”就已经围了过来。
——这辆车搭载的乘客可不止赵鑫宏一个。
赵鑫宏神情恍惚地坐在公交车中部某个双人座位的内侧,那匹白狼则乖巧地趴坐在他身边的位子上。
这一次周泽楷没有秒回他,江波涛也不在意,一边不慌不忙地吃着贡丸,一边单手打字跟周泽楷吐槽罗森的关东煮越来越难吃了,而周泽楷迟迟没有回复他。事实上,周泽楷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不过他现在有点腾不出手去查看江波涛发来的讯息:他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江波涛慢条斯理地把贡丸嚼碎咽下去,右手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道:他上了那辆车。
窗外的街景几乎没有改变过,幽灵公交已经平稳地在这条昏暗无人的郊县马路上行驶了近四十分钟,接上了三十多个乘客,车上剩下的空位寥寥无几。赵鑫宏心里清楚,如果这辆公交车继续行驶下去,那么总归会有“什么”坐到赵鑫宏身边;同样的,他也明白白狼对自己的保护并不是永久的,这辆幽灵公车终究会行驶到终点,而在那个终点会发生些什么,完全不是赵鑫宏所能想象与控制的。
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在将周泽楷带入位于棚户区深处的一个死胡同之后,他们突然变成了怪物:有着血盆大口和锋利排齿的食人怪物。周泽楷冷眼看着这些身形暴涨了数倍的“热心群众”,不动声色地从腋下枪套里取出了双枪。
在之前的十五分钟里,几近魂飞魄散的赵鑫宏竭尽所能地想从这辆幽灵公交上下去,不论是跳车,砸窗,甚至是从那个只有半张脸的司机手中抢夺方向盘,他都试过了,但是完全没有作用。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结界将误入歧途的赵鑫宏困死在了这辆载送“怪物”的公交车内。
车厢内那死一般的寂静让赵鑫宏近乎窒息,他完全不敢去看那些可怖的乘客,只能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座位上,竭尽所能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赵鑫宏那坏掉的新手机让他没法联系任何人,也记录不下他的任何遗言,他只能像个濒死之人一样呆坐着回忆自己的一生,懊悔那些自己犯下的错误,思念那些至亲至爱的人,惋惜那些没能达成的愿望,悲痛那些错过的人与事。
每当幽灵公交停下来,都会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乘客上车,行尸,异种,怪物,甚至是一些赵鑫宏无法形容的东西,他们就像是人类一样——甚至比人类还要井然有序——地从前门上车,往投币箱里丢下钱币,然后找个位子坐下,安静地等待着公交车驶往终点站。
江波涛回的很快,也很长:怎么?是被大姐姐缠上了?还是一个没忍住又打断了谁家小朋友的腿?小周啊,不是我说,不要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火气这么大好伐?现在是和谐社会,做人要心平气和。
几分钟后,周泽楷坐在由怪物组成的庞然尸山上,从容不迫地翻看着讯息,来自江波涛的未读信息已然超过了六十条,话题也从罗森的关东煮难吃延伸到了家里的地暖不够暖和上。周泽楷略去那些无关紧要的吐槽,直接打字道:我觉得,打听消息这种事儿,下次还是得你来。
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