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夫人自打被二公子带到别院,一向是温温柔柔的和顺模样,柳嬷嬷还没见她动过怒气,想不到也是个倔脾气的,想到二公子的事,柳嬷嬷神色稍黯,没再言语。
顾华庭得知春香的事,是在翌日后午。昨夜他发病,把书房里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眉心突突地跳,他咬紧牙关,挥剑看向自己的右臂,看着那狰狞长疤上血流不止,才缓解少许的疼痛。
两个时辰后,鲜红的血淌了一地,屋中寂静,只有郎君粗重的喘息,犹如鬼魅。
但现在,再疼都要忍着,那个令她厌恶顾华庭死了,他现在是柳熹,或许还能博得她几分的心悦,哪怕半点,如晨间花露那么点也好。
翌日他来得早,叶蓉还在用早饭。
安儿也饿了,叶蓉没办法,孩子还小,吃不得饭食,叶蓉只能解开衣扣,微微露出胸脯,把安儿抱在怀里,拿shi的帕子擦了擦,安儿很快找到食物,咕嘟咕嘟吃得欢畅。
顾华庭进来没让人通报,开门地动静小,他转过屏风直入了里间,便看到这分活色生香的场景。胸口一阵跳动,全身血ye倒涌直入下腹,手臂上青色的筋脉凸起,他眼睛一暗,盯着那片雪白,不自觉咽了咽唾。
叶蓉手忙脚乱哄着怀里的安儿,才觉出头顶的视线,蓦地抬头,看到一动不动的男人,眼睛一瞪,侧过身子,不留情面的冷声,“柳公子可真是君子!”
惹她生气后,顾华庭方觉出唐突,背过身,干咳一声,眼里笑意显露,“是我孟浪,夫人莫要见怪。”
叶蓉瞥他只是转过身,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这话说得也听不出半分的歉意,不禁更怒,“安儿怕生,还请公子出去!”
顾华庭脚步抬了抬,走出去时,侧眼再次看向那抹纤瘦的身影,眼睛黯然。
哄安儿睡着,rou嘟嘟的小脸上面长着粉色的软毛,他的嘴像叶蓉,小舌头微露,心满意足地舔了舔。
叶蓉贴了贴他的小脸,放到床边的摇篮里,便出了里间。
“公子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叶蓉没给他添茶,声音冷硬,显然刚才的气还没消。
“来了邢州许久,都没带你出去看看,与我一同走走如何?”顾华庭眉毛上挑,两指扣在桌案上,唇线紧抿,抬眼看她,那眼里流露的,竟然仿若青涩郎君的局促之感。
叶蓉敛起眼,身子坐得笔直,直言拒绝,“安儿尚小,离不得人,公子若是没事就请回吧。”
“听说夫人昨日买回来一个贱奴,正巧我与邢州官府有点交情,能帮夫人除了她的贱奴籍。”顾华庭不紧不慢地开口,笃定了然。
即便他没提,叶蓉也会和他说,春香这件事,她能求的人只有柳熹。但他这般带着诱哄地跟她做交易,让叶蓉心生不适,却又对上他那双小心翼翼看她的眼,分明是害怕她拒绝,心竟不由得刺痛下,像是穿透他的眼,记起了曾经的某人,只一瞬,很快被她忽略,
“还望公子守诺。”叶蓉再看向他时,已收了眼底的神色,淡声道。
这冷冰冰的模样可真让他又爱又恨。
顾华庭拂袖起身,眼睑敛起,看她笑,像是得了蜜糖的孩子,又怕她反悔急声道,“明日午时,别院外会有马车来接夫人。”
“姑娘,奴婢给您做了芙蓉糕!”春香手里端着一小碟子红枣糕欢喜地进来,抬眼便看到站在屋内的顾华庭,她眼惊了下,手中的瓷碟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六公子饶命!”春香惶恐地双膝跪下,身抖如筛子,眼里仓皇叩首,“公子饶命,公子饶了奴婢吧!”
顾华庭扫了眼地上吓傻的春香,面上闪过一刻的Yin狠,看向叶蓉时又恢复方才的淡然,“这这个奴婢就是夫人身边的丫鬟?”
叶蓉起身去扶跪在地上的春香,柔声安抚她,“你别怕,他不是那个混账的六公子顾华庭,他是邢州柳家二公子柳熹,他会帮你打通官府,脱去贱奴籍。”
混账的六公子顾华庭摸了摸鼻骨,一本正经,“正是。”
虽如此说,春香还是怕他,对上他和气的眼,蓦地低下头,向后缩了缩脖子,紧揪着叶蓉衣角,“姑娘,奴婢…奴婢先下去。”
叶蓉点头,“也好,不必再做这些,好好去歇着吧。”
春香退下,叶蓉看向闲坐的柳熹,“柳公子还不走吗?”
顾华庭本是要走的,可好不容易到了她这,与她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话,如今却又舍不得走,然他又知道,与她相处时间越长,就越会被她发现端倪,方才她和春香的那些话,保不准就是在试探他。
想了下,顾华庭站起身,两人本就离得近,他这一站,隔得不过寸许,她这几年倒是没长高多少,堪堪只到他的胸口,垂眸便看到她微翘的睫毛,长长的,慢慢扇动,让他记起曾经两人情浓之时,她趴在胸口,睫毛在上面轻轻刮动,勾起他的一番情.欲。她永远是这样,淡淡的,又温柔似水,不知不觉就刻在了他的心里。
一瞬间在顾华庭和柳熹两个男人之间来回切换,一个是当初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