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朵朵默默打量她片刻:“看来寒露姑娘是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寒露眉眼轻动,脸上虽还挂着笑容,不过神情没有刚刚那般轻松了。
寒露原是一富农家中的小姐,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在权贵面前,富农也不过是大鱼的盘中餐。
朱老爷设计侵占了寒露家中农田,寒露的父亲击鼓鸣冤,却被吕典史以大闹公堂为由缉捕,并在其服监时动用私刑,将其活活折磨致死。
寒露隐姓埋名进入朱家,蛰伏几年后,挑唆了朱家人完成了这场闹剧;并在朱老夫人入狱后,替其‘收买’吕典史,让吕典史私放了朱老夫人母女。
仇虽报了,可是把她自己也赔进去了。
空气冷凝了许久。
宋朵朵默默又道:“我今日来是同你告别的。”
寒露怔住,更是一脸讶异,本以为她今日来是要跟自己讲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却不想人家只是心平气和的过来和自己说说话。
“……师爷打算去哪?”
“去北安。”
寒露呐呐点头,后,脸上又浮出了微微笑意,不过较之刚刚至诚至真:“那祝师爷一路顺风。”
宋朵朵恩了一声:“你也是,生命还长,别再轻易辜负了。”
寒露深深看了宋朵朵一眼,片刻后,郑重点头:“好。”
…
萧淮北升任北安知府,宋朵朵忙的焦头烂额。
从内院到府衙,宋朵朵如同一只旋转陀螺,片刻不停奔走打点,好在从北崖县带来了数位得力干将,人事调度上并没有多费口舌。
这日,宋朵朵外出而归,却见有人在后宅门外闹起了事。
原因倒也简单,有几人准备入府拜访萧淮北,门口小厮以萧淮北不在府中为由,让这群人依次登记后,在宅门的门房里稍坐等候。
来人似乎派头不小,本着能动手尽量少吵吵的原则,直接亮出了家伙!
“发生什么事了?”
宋朵朵突然发声,惹的两伙人齐齐回了身。
小厮登时松了口气,宛若找到了主心骨般告状道:“师爷,这帮人不按规章流程办事!”
‘这帮人’齐齐回身,宋朵朵从他们的衣着打扮,轻而易举的寻出了这群人的头头。
此人高绾冠发,身材挺括,身着一袭棕皮大氅,皮毛柔软光滑,一看就价值不菲。
宋朵朵两步登上台阶,瞄了小厮手里的‘出入登记薄’一眼,轻飘飘道:“做事懂规矩是对的,可也要懂的变通。这街上人来人往,闹成如此模样体面吗?何况人家都亮刀子了,你们还死脑筋的堵着,怎地?嫌自己命长?”
小厮纷纷颔首,唯一人问:“小人愚钝,还望师爷指教。”
“简单,本着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原则。先以言语试探,看对方对人话的理解程度;听懂且态度温和的,说明此人不方便告知姓名,可先将此人安置偏厅热茶待客,并派人密切留意此人举止,观察他是敌是友,尽全力保证大人的人身安全;反之,若是听不懂人话的……”宋朵朵思量片刻后,突然掀着眼皮瞅着身侧之人,笑问道:“看公子气宇轩昂,想必深谙御下之道,不知贵府遇到此事,如何应对?”
来人身量颀长,立在宋朵朵身侧衬的她小小一只,虽知她言辞暗讽自己,可听她言辞温温软软,态度谦和,到让他生不出气来:“既不知礼,合该乱棍轰走。”
宋朵朵点头称赞:“公子所言极是有理。”说着将手里的小厮核桃交到其中一个小厮手里:“去茶楼寻大人回来,就说京中来客,速归。”
小厮应是,旋风腿捯饬的飞快,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来人微微挑眉:“姑娘认得……在下?”
宋朵朵哪里认得他?不过是觉得他这件大氅成色上佳,不像普通货色。
“不认得,”宋朵朵默了默道:“冬日已到尾声,公子却穿了一件崭新的大氅,显然是从外地赶来,为应付北安气候才翻出了这件大衣御寒。”
来人嘴角漾起:“就不许它是在下新得的吗?”
“公子有此一问,便证明我刚刚所言为真。”宋朵朵伸手做引路状:“公子远来是客,还是移步堂厅饮杯热茶吧,大人很快就回。”
说着,视线不经意移至身后一众人等,微微一笑,不发一言。
来人了然,吩咐道:“你们先再此候着吧,晚些等人安排。”
“是。”
惜念闻讯赶到堂厅时,见了来人神色一肃,宋朵朵见她言行举行稍有拘谨,识趣道:“我还有公务要忙,就让惜念招待公子吧。”
说着,抬步退出了堂厅,谁料回廊一转,就与萧淮北撞了一个满怀。
宋朵朵捂着鼻子不满控诉:“大人!你能不能稳妥一点!”
萧淮北俯身凑上前看了看,见她鼻子还好好的,于是抬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嘿嘿一笑:“师爷快回去收拾一下衣服,本官带你去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