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拉他去没人的屋里私下解释一番,谁知他施施然拂袖站起,“阿翎,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未处理,我先回相府,改天来寻你。”
安惟翎一听就知是托辞,“何事?我帮你。”
袁玠轻轻摇头,“祭祀大典在即,藩王亦陆续进京,礼部乱成一团,我需回府写些帖子,好去户部借人手。”
理由倒是编得挺快,安惟翎腹诽。好在大帅脸皮厚,她站起来作势同他一道,“我陪你回府,你写你的,我给你做吃的,还陪你说话,好不好?”
她是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元帅,自打幼时便说一不二,何曾问过“好不好”这般没出息的废话?好是好,不好也能是好,还不是全凭她高兴。
身段放得这般软,任是谁都要被狠戳一下心窝子。
可相爷像是铁了心,“不必,阿翎近日也累了,好生休息,我那里杂事颇多,忙完了再来寻你。”
他说着竟要离去,身姿似往常,翩翩然不落风度,只脚步略快。
安惟翎傻眼,这人从未这般拒绝过她,今日是吃错了哪门子药?
崔宜娴带着郭樱和余舟从厨房出来,正要问袁玠想吃米酒还是花雕,就只见他和青方的背影,众人皆是不解。
许久不搭腔的卫渡津先开了口,“阿娘,相爷不是醋了吧?”
除却唐棠是个愣头愣脑的,其余众人皆是恍然——那人竟是醋了!
崔宜娴奇道:“我儿几时开的窍?还知道醋了?”
卫渡津偷眼看着唐棠,咕哝道:“什么开窍不开窍的。”
见他们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无情,那厢幺鸡雾骐俩人倒是腻歪得恨不得长成一个人,郭樱直摇头。
安惟翎回过神来,Yin恻恻看向张存福,他心知大祸临头,恍惚间一骨碌跪下,扯着嗓子喊“大帅饶命”。
安惟翎咬牙,“出息!”
崔宜娴忙打圆场,“大帅,可还有什么能补救的?”
余舟走上前,在张存福身旁一道跪下,“大帅,此事皆因小人起,小人自请离开元帅府,不再踏足一步。”
也是个办法。
安惟翎叹气,“方才已答应让你留下,本帅说出口的话,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当真没有收回来的?”郭樱Yin笑,“去年是谁说要替我在东市口盘个药铺子?”
安惟翎拈起一颗葡萄干打他哑xue,继续人模狗样,“本帅说过的话从不收回,余舟,让你留下你便留下,你读过医书,也擅酿酒,就留在阿樱的散财——”
郭樱大声哼唧,想纠正一句“善才堂”,无奈点了哑xue,说不出句整话。
安惟翎莞尔,“偏要说,散、财、堂。你留在阿樱的散财堂,学着做些药酒,好赖是门手艺。”
余舟凛然下拜,额头抵地,“多谢大帅!”
大好男儿本不应做皮rou生意,安惟翎可怜他出身贫贱,想让他堂堂正正做些营生,若成了才,也算她功德一件。
好在郭樱也并无不愿,许是看他聪明伶俐,也读过医书,有些惜才。
不如干脆认个师夫得了。
安惟翎得寸进尺道:“以后阿樱便是你师夫,凡事听他教诲。”
余舟大喜,膝行四五步,向郭樱下拜,“师夫请受弟子一拜,弟子不才,定会好生听从师夫教诲。”
这下该轮到师夫说几句,郭樱瞪向安惟翎,她又一颗葡萄干弹过去,解了哑xue。
郭樱咳嗽两声,郑重扶起余舟,“你既认我做师夫,我便提点几句。我虽号称国手,却从未收过弟子,你乃善才堂首徒,不比一般医者,须时刻谨记,救死扶伤,悬壶济世,戒骄,戒躁——”
安惟翎“嘿”一声,“你自己既骄且躁,倒是好意思教训人家?”
郭樱抓起一把葡萄干砸过去,“闭嘴!”
安惟翎一个掌风全收了,丢进嘴里嚼,“我不打岔,你继续。”
“继续个屁,”郭樱叹一口气,“余舟,你从今往后就跟我学医,吃住都在善才堂,别往这糟心地方来了。”
安惟翎冷笑,“瞅瞅你自己,三天两头往这‘糟心地方’来蹭吃蹭住,也不嫌磕碜,”她捞起个干净巾子擦了手,站起身来,“你不嫌,我嫌。”
她说着便要走,崔宜娴笑问,“大帅也不留下吃晚饭?难得回府一趟。”
安惟翎闻言,心里一阵盘算。自己闲时在袁玠院子里厮混,忙时干脆宿在官邸,当真难得回府。好容易回府一趟,还遇上今天这般破事。
她摆手,“不吃了,赶紧去把齐玉哄好,万不能叫他伤心。”
余舟有些愧意,其余众人皆倒牙,芝麻大点事,还能伤心?
只听闻宰相肚里能撑船,还从未听过宰相心眼能穿针。
安惟翎没出息惯了,自打认识袁玠起,早八百年就没皮没脸了,反正她乐得哄她家相爷,谁也管不着。
她三两步走出大门,仿佛回自己家做了个客,把元帅府留给这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