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他的性格。他变得更加多疑极端了。
多疑的人很可悲。一颗心,谁也交不出去。
办公室里的冷气平稳地打在司月裸露的小腿上,她踩五厘米的高跟鞋,站了十分钟。
她宁愿这样不说话,站十个小时,赚他二十万。
但是季岑风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不一会,男人便从繁重的文件里抬起了头。他合上笔套推至一边,然后便轻轻地倚靠在了黑色的椅背上,向办公室中央的那个女人投去了目光。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谁也没有避开眼神。
他卧在明处,她站在暗处。
他们隔了这么多年的怨恨与痛,第一次这样,平静地,望着彼此。
为什么总是忘不掉呢?
为什么总是会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想起那个他和她依偎在那张沙发上的夜晚呢?
司月后来想了很久。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分开得那样痛苦而又不堪,才叫她如此刻骨铭心地记了这么多年。
那季岑风呢?
他也是吗?
他为什么现在忽然出现,然后想方设法地抓住她,折磨她。
他也忘不了吗?
司月不知道。
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朦胧照着室内一片氤氲,季岑风眉宇轻轻压下,“过来。”
司月踩着高跟鞋走到了他的对面。
“过来。” 又是一声。
她眼神顿了一下,绕过桌子走到了他的身边。
季岑风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椅子,“坐过来。” 然后便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一份文件。
司月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只能听着他的话将椅子拉到离男人不远的地方,同他一起看这份文件。
是黎京美术馆的项目进程。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季岑风却直接握着她的座椅扶手将整个人略显粗暴地拉近了自己的身边。
司月一个身子不稳,却连忙将嗓子里的惊呼咽了下去。两把座椅轻轻地碰撞了一下,她便被这惯性甩到了季岑风的身上。
一阵熟悉的雪松香于是丝毫不讲道理地涌入她的鼻尖。
司月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手臂很硬。
撑住了她身子所有的重量。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直接把文件丢在了她的面前。
“你给我汇报。”
毫无感情的五个字,男人便闭上了双眼靠进了椅背里。
司月连忙坐直了身子。
她偏头看了一眼已经闭上双眼的男人,然后伸手拿起了那份文件。
心跳失了旋律。
又空又慌张。
她敛了敛眼里的神情,慢慢地念着这份由温时修交上去的进程报告,不知道他今晚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办公室里,很安静。
只有司月读报告的声音,她嗓音清清浅浅的,好像流过竹林的淙淙小溪。
那份报告她也参与了撰写,所以很多内容很熟悉,念起来也并不费劲。
光线昏暗的办公室里,暧昧的灯光像一张隐形的被子,朦胧地披在两人的身上。偌大的落地窗前是两片交织在一起的影子。
就好像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季岑风温柔地将司月压在那张翻毛皮的沙发上反复地亲吻着。
她刚刚还在和他说她无限美好的梦想,下一秒就被男人抱起在怀里。
他手臂是那样的有力,紧紧锢着司月柔软的腰肢。
他贴着她,她贴着他。
那天晚上的时候,他们会想到三年后的今天吗?
司月念着念着,慢慢,走了神。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湮灭在了这无比沉静的夜幕里。
她仍是垂着头看着文件,视线却被回忆越拉越远。
一束清冷的目光不知何时打在了她微微垂下的侧脸处。顺着女人纤长的眼睫慢慢向下,转过微翘的鼻尖最后落在了丰润的红唇上。
刚刚一张一合,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贝齿。
唇红齿白,看得人心烦。
室内的温度忽然骤降了几分,司月后脊莫名一阵颤栗。她才猛然发现,面前的男人正不甚满意地,盯着她。
“读报告都读不好,你不如现在就辞职。” 下一秒就是带着数落的讽刺。
司月刚被回忆带起的一点温情转瞬就被眼前这个男人浇了个通体冰凉,她手指勾着一页将翻未翻的文件,不自觉地捻动了一下纸张。
季岑风直接坐直了身子,“你坐到旁边沙发去吧。”
司月身子一怔。
季岑风伸手拿回了文件,然后略带讥讽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坐我身边坐过瘾了,走不掉了?”
司月这才心里一沉,也没答话径直走到了办公桌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他不是从前的季岑风,她也不是从前的司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