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一天写大字已经写到手断了,竟然又被他坑了半夜。
瞧瞧容铮已经睡得死猪似的了,当真是好不生气,拉过他的手就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容铮半夜三更的找金疮药,疼过了没气过,一脚把容钰踹到了地上。
两个就这么打了一架,一早起来却默契的互看一眼,没事儿人似的过去请安。
帝后治家管孩子,从来不管你有错没错,但凡起了争执就一起受罚,甚至上书房的时候,因容钰书读不好,容铮也被牵连挨板子。
白日里出去逛了一日,晚上睡得又迟,第二日他惯常起早,明微却没起来,到起身时太阳都已经斜进窗来。
天有点热了,明微拢着衣裳往窗口站了站,听得几声蝉鸣,转眼就见朝云捧了个栀子花剔红小托盘进来,屈膝一礼,低眉望了眼托盘里的东西道:“万岁爷送给小主的谢礼。”
黄白带叶的小野花缠满了碧绿的草jing,堪堪绕成了一个花环,编法竟也繁复。
明微又拿起来看了看,面上一瞬,顷刻笑了笑。
“陆公公说是万岁爷自个儿编的。”朝云将东西放下,一面伺候她穿衣洗漱,一面道,“说是早起去后山看到花开得甚好,本想带小主过去,不过想着您起身时天就热了,就拿了个花环回来。”一顿又道:“主子爷还等着小主用膳。”
明微淡淡点头,梳妆好出门,不料才到卧房门口听到了容铮的声音:“……额涅昨日来信,说恐阿玛不得闲,叫儿子问阿玛安……”
立时脚步一顿,轻一敛眼,返身转了回来,也还是依稀听得一句“……有中宫懿旨给李小主……”。
容铮从袖中抽出一本火漆封笺的黄绫锦折本,托在手中。
容钰眨着眼睛望了望,但见皇帝片刻未语,陆满福瞅瞅,方要上前接下,适才听他道:“给朕吧。”
待兄弟二人辞去,犹过了有一会儿,才看陆满福:“皇后千秋快到了?”
陆满福一怔,忙道:“是,就是这个月二十七,还有几日功夫。”说完却没懂是什么意思,只道走前寿礼也都已经备下了,却不知这会儿为何又单单提起来。
正思量,主子爷却扬了扬下巴:“唤小主来。”忙忙应是。
明微是面上略带了点儿笑意进去的,完完本本的掩了听及那句“有中宫懿旨给李小主”时的心下一沉,等他望过来的时候更是微微扬了扬唇角。
皇帝的眉峰本是微锁,见那轻快的笑颜即是容颜一展,一瞬却微凝,朝她笑笑,伸手拿了小几上搁着的折本,语气轻淡:“听道旨吧?”
明微眸色一凝,笑却还凝在嘴角,而后就一牵嘴角,加深了这个笑,随即后退一步,端端正正行三跪九叩大礼,再抬头之时,便将面上的笑意收敛干净,肃容敛目:“妾李氏明微聆旨。”
皇帝笑看她,将折本翻了翻,却没再出声,只起身过来递到她手上,一手就把人扶了起来,携她在膳桌边坐下同看。
从温禧长公主所请,得万岁所恩准,着尔南下,协办苏州义塾。
落款是皇后宝印,署期是宣政八年三月廿九,正是她还未离宫之时。
她敛眼,在那珊瑚红洒金纸缘上轻轻一划,语调全无波澜:“我给您和娘娘添麻烦了。”
您和娘娘,他从心里不想接她这句话,只拥着她道:“后宫诸事,从她手里要比我手里名正言顺,许多我不便要出面的事,都要她来出面,如此该给的体面,必要给足。我说这些,你可能懂?”
明微道:“我心里,如敬重陛下一般敬重皇后。”
如敬重陛下一般敬重皇后。皇帝就听出那么一点儿有意无意的意思了,心里不知是恼是笑,面上却笑了,拢着她的手道:“我不要你敬重,你只知,我对她亦是敬……”
明微本说得畅快,闻这一句心里却堵了一口气,打眼往外头一扫才顺过来,眼稍带笑。
皇帝不知因何就心里发虚说不下去了,脸上就愈发端着,冷眼扫陆满福,陆满福适才恍然了悟他将将提的一嘴皇后千秋是什么个意思,合着,他暗自嘀咕,您糊弄老祖宗的时候也没叫奴才这么作戏呀。
一哈腰,孙子似的往上凑:“才大阿哥过来,主子娘娘叫问小主好哩。”怕她不答,就自己个儿往下编:“说南地chao热,不知小主住的可还习惯。”
礼尚往来,明微是懂的,不过仅懂在她愿意的地方,他们不明说,她就作不懂,回眸就朝他也笑了笑。
陆满福给她笑得心里抽抽,算是懂了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感受了,难为他,就这几日就供出了一尊菩萨。
他陪着她笑:“论理儿,娘娘带话关照,小主合该回应上一句才是。”
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明微觉得又不是容钰一样的小孩子,她这样子同他们排遣也没什么意趣儿,因道:“如此我修书拜谢可行?”
“正是这样。”陆满福忙应,又笑笑,“您容奴才多嘴一句,不几天就是皇后千秋,小主您,一道备份儿贺礼才好。”
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