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心里头尚还是死对头的两个人走得十分登对,全然没什么局促不安的,哪怕后头的大人快把他俩后背瞪出了筛子也没回头。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寒门这边是觉得这一位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能趁着嫁人成亲离了朝堂,或者囿于内宅之事,把权柄分下去也是好的——尽管事后证明这想法纯属臆测,宋大人嫁人之后忙得更加无所顾忌,整日里泡在衙司里头抱着公务不撒手,众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位上司加班加点的同时,还须得忍受每日晚间,来亲自叩门催宋大人回家吃饭的中书令。
世家这边则是看出了新帝继位,长公主对着裴中丞那含情脉脉以及她对着殿帅哥俩好的模样,晓得朝堂要改格局,只怕世家讨不到好。
既然如此,那出卖一下赵大人的色相,能换得世家少吃点亏,倒也……
还算划算。
事后证明这也是幻想,赵大人和宋大人成亲之后私底下和和美美,朝堂上却吵得比以往还凶,一度让人觉得这俩人下朝之后就准备就地拟写一封和离书,各回各家了,然后就见下朝后,赵大人第一个绷不住先笑出来,抬手把人牵在手里,问还没把气儿消化完的宋大人晚上回家想吃些什么。
缓了许久,能听见宋大人闷声道:“我生辰快到了,记得我今年的面要多加个蛋。”
只是这并不耽误眼下众人各怀鬼胎,在收到这两位的请柬的时候,接受得还挺良好的。
宋大人和赵大人并没太关心他们在想什么。
宋隽正被赵徵把着手,写《诗经》里那首《击鼓》。
“听闻长公主自从手握大权之后,便十分看不上裴中丞,对他爱搭不理、颐气指使,当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是她当年拉下脸面来苦追这人的时候了。”
为此宋隽去求证了江子熙。
江子熙扬起眉来一笑,手里的奏折敲桌子敲得咣当乱响,惊得一边儿正偷懒画丹青的小皇帝一缩脖子,瞥过来后抱着自己画默默离这位暴戾的姑姑远了些:“我忽然发觉,倒也不必急着成亲,再等两年,本宫正忙着治国平天下呢,哪还顾得上齐家这样的小事儿。”
她又说:“我和小侄儿已经说好了的,过两年我坐稳朝堂,朝臣心底认可了我,我就放他去游历天下,皇位我来替他坐。”
宋大人目瞪口呆,甚至上手捏了捏她面皮儿,揣摩了揣摩这人脸皮的厚度比起来赵徵何如。
长公主殿下冷冷一笑:“届时本宫整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缺他这一个么?”
赵徵在她身后笑:“是,裴中丞还来寻我请教,怎么讨好姑娘。”
“学到了什么?”
“他说没有我这样的厚脸皮,如今回家里自省该怎么办去了,听闻长公主见他没了动静,又忍不住跑去找了人,结果撞见……”
他这人讨厌得很,八卦说到一半,整个人先贴了上来,脸蹭过她的,音色里含笑。
“撞见裴中丞在写婚书,别的还没来得及写上,他和长公主的名字已经实实在在写上做不得假了。”
后头的事情宋隽也有所耳闻,据说那日长公主殿下在裴家待了许久才出来,出门的时候鬓发重新梳过,衣服也换了新的,面色红润、眉眼含春,众人不晓得做了什么,但也似乎晓得了做了什么。
她眉目舒展,笑了出来。
笔下写到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候,宋隽抬起头来。
窗外纷纷落雪,弥望尽是洁白,廊下有人挂了鞭炮,他们的婚期定在年后,院子里却已经和年节时候的装束一起提前开始装点,大红叠着大红,欢喜连着欢喜。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
又是一年除旧迎新。
这一遭,赵徵终于如愿和宋隽一起过了年。
这一年,他们之间欢喜圆满,平平安安,恰如自此之后的每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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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从四月底开文到现在,陆陆续续写了三个月,终于是写完了。
那段时间刚刚了结了手头上的工作,想着写篇小短文调剂调剂,一个没收住从四月写到了八月,除去我在作话里面念念叨叨的那些,十八万字差不多是有了。
篇幅的拉长导致这篇文正撞上我最忙的六七八月,期间也一度撑不住请假断更了一段时间,这个结尾在我看可能也确实有些仓促。但在我现在的状态来说,的确是一个我能写出来的,勉强还算满意的一个结尾了,这些都是挺抱歉的事情,也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包容和对这篇文的喜欢。
这个故事最开始的脑洞,来源于我脑海里偶然闪过的一个画面——日光明灿,两个人比肩走在街上,其中一个很嫌弃地捏着个话本子,向另一个人漫不经心地吐槽深宫里的小皇帝又做了什么幼稚的事,那人静静听着,温和带笑。日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这差不多就是最初的阿隽和赵大人,后来我不断细化,加了我一直喜欢但没什么机会写的设定,慢慢也就有了这篇文。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