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你的侧脸还算恬静,除了微微蹙着的眉头。
你感觉眉间有人轻轻抚慰,不间断的凉意让刺痛的烧灼感安静平息。
窗帘被虚虚的拉着,也有不甘被阻挡的阳光悄悄溜进来,缱绻的停留在睫毛上。
梦里的你好像穿过了一片海洋。
海面平静无澜,一望无际的蓝色与天空接映,有白色的成群飞鸟啼鸣着划过。可海中层却涌起无法平息的巨大旋涡,如同陆地上出现过的粗暴飓风。
所在的海底区域暗流汹涌。
大块的透明的石头被席卷着撞击鱼群,有鱼尾的美人在远处凝视。耳朵似乎可以听到空灵又悠远的yin唱。
珊瑚礁划破了你的脚踝和手臂。
有新鲜妖艳的血滴散落在海水里,被迅速的稀释成漂亮的粉色,最终泯灭于无尽的蓝中。
有甜蜜的带着腥气的味道。
你看到一条大鱼。
鱼的眼睛里生长着无畏的凶残,又是微微发蓝的干净纯粹。
你走过去触碰它的身体。
感到凉意顺着手指蔓延,如绿色的藤蔓游走在血管,然后紧紧缠绕着心脏。
林朔坐在房间另一端的沙发上,一声不吭的看着你。门外倚着同样彻夜未眠的林易。
也许有医生来过,模糊间曾感觉身体被检查,虽然动作小心翼翼,但是碰到淤伤还是让你轻微颤动。然后是压低了的有些气愤的声音。
听起来是年长者。
真好啊。医生。
应该能暂时安稳了吧。
沙发边的茶几上搁置的白色瓷杯里还有水,温度已降。只能见些微的雾气还在固执的升腾缭绕。追逐洒下来的光。
海里的风暴已经平静。
那只鱼陪伴你片刻,看了你最后一眼,转身离开鱼群的纠缠。
越走越远。
你的手指还残存着无法忘却的触感,带刺的藤蔓从心脏上抽离时划破了血rou,猝不及防到来的痛感和失落。有些失神。
只能看到落下的荡漾的波光。
只能听到海水流动的喧哗声。
于是你决定独自穿行过这片海。
窗外的太阳又上升了些弧度,玻璃桌反射的色彩已经从黯淡转为明亮。也许更多的光把自己送给了热闹的街道和伸展着的树木。
唯有跳跃在睫毛上的光点不肯离开。
这一路的前行看到海草的招摇,缠着你的脚。遇到带电的绮丽水母,安静的避开继续走着。
林朔手中把玩着的玻璃球不小心掉落,滚动跌落在了地上,弹跳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稍稍侧了下头,尽量不引起他的注意。
林显应该会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生活的吧。你想到那条转身离开的大鱼。
这样的想法让你有些安慰,你之前从不会过多的参与宿主的人生,甚至从不需要借助系统提取记忆,反正每段旅途都荒唐又短暂。
但是这次的身体却让你不由有些复杂的情感。
大概是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己鸠占鹊巢的托宿行为不单单只是一笔交易,似乎有了一点更不一样的味道。
是拯救吗?不是,且这听起来太过得意忘形。
不如说是,对一个真实存在的灵魂终于离开泥潭的些许慰藉和庆幸吧。
不过说是这样说,但希望下个任务别再这样。这里脱缰的节奏实在对你有些冲击。你还是喜欢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胡思乱想中再次在疲惫里昏睡过去,这次再没有什么梦境,安安稳稳的睡到了落在桌子上的光变成柔和橘黄的时刻。
林朔已经不在房间,不知去了哪。
你翻开被子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拉开窗帘,外面没有日暮原野,只有夕阳将落未落。羽霞轻收,余光潋滟,如同跳跃的火焰。
身后传来放轻的脚步。
你没回头,自顾自的看着窗外。
“阿显,我——”
最终还是林朔忍不住先开了口,叫了声名字却又再也说不出什么,半晌讷讷。
你倒是不理会他的局促,看够了风景,想起自己的计划。
“我要去学校。”
“不…不是不能商量。”硬生生的改了口,林朔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
“你……”他你了半天,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先在家休息,学校的事情之后再说。”
你瞥他一眼。“我要去外面住。”
“不行!”他声音猛的变大。
“怎么?没cao够?没尽兴?”你一转身,靠着窗台,抱臂叽嘲。
“阿显…”他看起来有些尴尬,气焰都消了半分,像条气虚的狗。
“之前的事我会去查,无论是不是误会,但总归是身体最要紧,外面肯定比不上这里——”
你嗤笑一声。打断了他。
“林朔,你在搞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