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一个不太容易尴尬的时间。早了还要为吃饭寒暄,晚了暗示又未免太明显,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时间。
这个时候的咖啡厅人迹罕至,夹杂在热闹嘈杂的酒吧街里,有份大隐隐于市的安心。
但这安心,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石僖看了一眼手机,八点零二分,小蓝软件没有新的提示,对话框内刚结束不太久的信息,也没有任何要放她鸽子的意思。
只是她从来都恪守约定,即便是这微不足道的120秒,也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为了平复焦躁,她把快见底的咖啡一饮而尽。
但时间仍然一分一秒过去,对咖啡因些微的不耐受让她心跳如鼓,她所剩无几的清醒也像是要全部回笼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失望,轻松?
久到她想要再来一杯咖啡时,咖啡厅的门铃叮铃响了。
门厅传来几句简短的对话,石僖几乎都能想象到服务员脸上的敷衍,无非是您好请进,桌上扫码点单,有需要按铃,之类的。
她想,如果这次不是,那她只好去隔壁的夜店碰碰运气了。
从门厅到大堂只有一条昏暗的廊道,来人的脚步却很轻,轻柔得像一场梦,让石僖有点昏昏欲睡。
抱歉,来晚了20分钟。
石僖盯着来人解下口罩的动作,心里却是在想,原来我只等了20分钟吗?
男人的口罩下是一张昳丽的脸,头发像墨一样黑,发尾挑染成了墨蓝色,脸上没什么表情,跟电视上一样看起来很酷,声音却是暖色调。
外面下雨了,出门时又遇到了一点麻烦你没事吧?
石僖这才一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刚才有点走神了。你要喝点什么热的么?
不用了。男人静静地看过来,你好像很紧张,认出我了?
石僖点头:主要是没想到会是公众人物。
什么公众人物,玩呗。男人轻轻靠在沙发背上,事不关己地笑道,反正这个圈就是这样,怎么玩都不稀奇。这样那样的新闻你应该听了很多吧?再说了,你要的是刺激,这样不是更刺激?
紧张情绪让石僖有些微的恶心感,男人的话她也没听进去几句,只问道:你的朋友呢?
他不来了。男人活动了一下手腕,站起了身,雨停了,带你出去转转。
他就这样自然地揽过了她,直到两个人溜达到了护城河边,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不认识的两个人也可以靠得这么近。
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是她并不陌生的身高差,他很瘦削,但并不单薄,贴近她时,有着温暖的体温和蓬勃的心跳,还有一丝迷迭香的清香。
两个人距离虽然近,但男人一直没有什么越矩的动作,只是轻轻揽着她。
两个人走在河堤旁,一人沉默,一人恍惚,若不看神情,姿态倒是像极了亲密的情侣。
孤月埋藏在冰封的河水里,耳旁是散步人的嬉笑声,一切都变得熟悉,石僖觉得自己不那么紧张了。
像是读懂了她内心所想,男人低头耳语:不紧张了?那下一站?
石僖刹停了脚步,她仰起脸,好像要确认他眼底的神色:好像在你们圈里,塌房是很严重的事。
怎么还为我担心起来了?男人笑起来,的确,被拍到可能会有点麻烦,但我又不是什么大流量,骂几天大家就忘了。你不用为我担心,这取决于你。
河堤已经到了尽头,拾级而上,喷泉公园是居民区与城市欢场的分界,两个不同的方向,似乎代表着两种不同的选择。
而公园的后方,是城市近来新起的奢华酒店新贵。
男人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如果你想临阵脱逃,也许最好的时机是现在。到了那儿,可能就由不得你了。
我的想法一直都没变过。石僖的目光不知道飘到了哪里,Bruce,只有一个要求,我想去你家。或者不必是你家,只要不是酒店,哪里都可以。
沿途下起了冰雨,Bruce的车停在了酒吧街外,两个人跑回了车里。直到深夜在Bruce家的阳台上看到了飘雪的山谷,石僖才有了终于要来了的实感。
这是一栋城市边缘的小高层,房龄不新了,住户寥寥无几,但因为建在山谷边,颇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
喝点吗?阳台的玻璃门拖动,Bruce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酒走了出来。他刚也洗完了澡,头发滴着水,还穿着春秋时节的浴袍,但阳台烘着炭火,应该也不觉得冷。
这是我自己酿的松露酒。他自在地坐到她身边,喏,我在对面山谷种的黑松露。
石僖淡淡一笑:这里纬度这么高,黑松露原来这么好养啊。
你这人真是无趣。他啧了一声,的确不是我种的,有一次在美食节目上做了一道松露培根意面,感叹了一句好吃,就有大粉寄了很多过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