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而过的夜风寒冷刺骨,仿佛能将人沸腾的血ye都冻结成冰。
白袍蓝衫的银发男子,嘴角那丝深笑本是诡谲莫测,却又瞬间发生异变,凝在一个惊骇莫名的状态,大瞪的眼睛一片死灰,仿佛才刚刚看清这世界就被迫陷入黑暗无法瞑目。
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一名绿衣人,胸前长剑银晃晃的幽光似半带嘲讽,明亮得刺眼,从伤处汩汩涌出的血竟是罕见的漆黑颜色。
那种辨不出源头的怪声仍旧飘渺回荡,似水流过,几个转音之后,逐渐低下去,直到依稀不闻,融化在和谧的月色里。
而风,却并不止息,一阵又一阵,鼓起三人中唯一站着的那人深紫的长袍,被银质面具掩藏其下的脸看不出神色,但那身子凝固着,竟宛如僵住一般,直到,偏僻无声的小路上蓦然又映出一条细长的影子。
沙沙踩着落叶的脚步,踉跄得有些不稳。
似乎触碰到某种熟悉的感觉,男子僵硬的脊背不禁轻轻颤了一颤,慢慢转过头。
月光下,疾掠而来的青白身影已经彻底被钉在原地,一下也无法动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惨烈而恐怖的一幕,幽黑的眸子写满了震惊。
男子没有出声,也定定站着,只是握着巨剑剑柄的五指不由自主一松,身前人仰天向后倒去。
龙澈然只觉浑身都被冰水浸透,从未体会的彻骨寒意渗透心髓,撕裂般厉喝一声,就猛然扑上前托住那直挺挺倒下的僵硬躯体。
“师父——”
不敢置信地看着天殊,龙澈然缓缓弯下腰,伸手一探,双眼立时染上丝丝血红。紧握的拳头剧烈颤抖着,龙澈然死死盯住天殊和碎痕的尸体,那些不复殷红的血,那洞穿前胸的利器,七窍淬毒的症状,以及,甚至在最后也死不瞑目的眼神……
多么残忍的手段,多么灭绝人性的杀人手法!
噗通一声,龙澈然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深紫长袍的男子站在他身后,脚步略有些踟蹰,半晌过后,却仍旧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看着。
看到龙澈然再抬起头,站起身,转过来的时候——那额上粘连着的沙砾草叶,深入骨rou的裂口,以及,那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宛如彻底下定了决心的眼神。
只是,那眼神在触及男子深邃的瞳眸时,有那么一瞬间,迷惘。
那眼睛,太像一个人,太像太像,纵然隔着三步之遥看不分明,但龙澈然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他的眼睛很熟悉,不光是那有些模糊的轮廓,就连望过来的目光,也如此熟悉,熟悉得让他感到恐惧。
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呢?
潜意识里似乎遇到阻碍,龙澈然想不起,这双眼睛究竟像谁。
心底里仿佛突然出现两个声音,一个急切呼唤他想起,想起那似乎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另一个却严正警告他忘记,提醒他这是一道禁忌之门,直接通向的,是地狱。
树叶窸窣,似卷过一阵旋风。
距离二人不远的地方,落下一个漆黑的影子,宛如夜之鬼魅,缓缓飘至,按在身侧的手掌似混不着力,却带起周围尘沙草叶纷飞乱舞,卷成一阵劲风朝紫衣人压去。
龙澈然本还失了魂般站着,现下总算清醒过来,却不知为何心中没来由一紧,视线急急追上他。
只见那紫衣男子身形仍旧不动,却是倏忽凭空后移数尺,那团风暴擦过他直接撞上身后一棵大树,听得轰隆巨响,那两人合抱的树干已是应声而倒。
“大胆狂徒!伤我门下三千余弟子尚还不够,现在竟敢杀害本派掌门人和碎痕贤者,实在罪无可赦!今日本座定要替武林除了你这邪道枭首!”
什么?!
龙澈然顿时大惊,宛如兜头淋了一盆冷水,脚底生寒,“师祖……你刚刚说什么?什么三千余弟子?”
流影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该死的都错过了些什么?
“……”手掌下隐隐的真气流转,刑天眸中Jing光大盛,盯着那紫衣人面具后的双眼,这一视线相接,宛如劈空电闪,无声较量间火星四溅。
“前日午后,我流影门收到落仙血池令,当天夜里便遭遇贼人袭击,其时本座正在闭关,而掌门人与碎痕贤者也出外未归,流影门三千留守弟子血战力竭,至死方休,而这一切只因流影门被传藏着一个叫做‘红梅幽瓣’的东西。”
龙澈然整个人都呆住。
“本派大弟子离墨为了守护禁地结界,被打成重伤,至今下落未明。”刑天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掌收,风止,看一眼龙澈然。
“三千个,都死了……师兄,下落未明……?”
龙澈然喃喃重复着,时而使劲摇头,时而拼命抓揉自己头发,不远处那紫衣人好像突然间模糊了,遥远了,变成一团狰狞的血影,唯有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在视线中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深刻。
耳中刑天的声音恍惚觉得飘渺,“敢问落仙谷主阁下,这些事你准备给本门怎样的交待?”
落仙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