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看到了表情愉悦的,正走在回村路上的甘露寺的身影。
南镇的浪人巧妙的避开所有北镇派出去的武士,在村庄警戒最低的时候闯入武士的住处。只有武士才对武士有威胁,而这些浪人都是已经抛弃了武士精神的浪人,所以没有堂堂正正的决斗,南镇浪人用尽了所有卑劣的手段,将村庄里仅剩的三十多名武士一一格杀。
眼看着生命流逝的感觉很不好,虽然并不是自己亲手所杀,但是这场面太残忍,甘露寺想不出这小东西究竟是靠多大的毅力才能亲口把自己的腿咬断。
出的那种年迈的表情,每日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活着。倒是他睡时的模样从来都没有改变,无论睡前摆出的是一个多么放松的姿势,在他睡熟后他总会蜷在一起,就像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小孩子。
显然发现内部有问题的不止长谷川一个,但是村庄里已经再也没有能与浪人抗衡的力量,浪人从每一个角落里揪出躲藏的普通人,原本还有人试图反抗,到后来则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甘露寺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疯了般的四处逃窜,她似乎知道这群浪人的最优先目标是有反抗能力的武士而不是普通人,追在她身后的浪人只有两个,长谷川眼睁睁的看着她跑出村,看到穿着武士服的甘露寺后眼睛一亮。
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们都喜欢这种不实用的东西。长谷川打了个哈欠。送花不如送吃的或者用的东西,然而甘露寺却还是选择亲手去采,就像一个坠入情网的普通少年。
成佛要机缘,成妖也要机缘,甘露寺背好包袱,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前行,而长谷川留在了原地。白狐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呼噜声,漆黑的眼中仅剩的那点光芒散去,白狐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原地只留下一具尸体,只有长谷川可以看到有什么东西开始新生。
甘露寺在山上采到那不知名的可以用作药材的花朵,又从原路返回,此时太阳刚刚开始偏西,日头正盛,长谷川偏偏感觉到寒意从脚底泛上来,一直堆砌到背脊。
一对二,甘露寺又不是什么可以以一当百的武神,很快在刀与刀的搏斗中占了下风。身体被从各种刁钻角度落下来的刀割出或轻或重的伤口,鲜血横流,树枝编就的盒子与里面的新鲜花朵早被踩得稀巴烂,浪人的支援很快便到,右手被不太锋利的刀具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武士刀脱手而出,脊椎被一脚踹断,甘露寺扑跪在地上,下颌被从后面扳住扬起,喉管微凉,吸进到肺子里的不再
看到甘露寺出现,白狐绝望的闭上眼,它的死期已到,但是它似乎还有想回去的地方。
血腥味随风飘出,长谷川捂住嘴,胃里好一阵翻滚。
甘露寺看到她后也是一脸开心,还没来得及献宝,立刻被女孩子推了个趔趄,浪人很快追上来,甘露寺拔刀,女孩子借由这个机会成功逃进树林。
甘露寺从包袱里拿出干粮,掰碎喂白狐吃了点,白狐脸上脏兮兮的毛发还拥有着柔软的触感。
呜呜,真好啊,甘露寺桑居然也有这么少女心的时候,下次可以用这件事来取笑他了。长谷川快乐的想。
这是几乎所有下层人都吃不饱饭的年代,猎人以在山里放上捕兽夹、等待有动物会被诱饵吸引上钩,再把动物的肉吃掉、把毛皮卖给富商来为生。甘露寺进山不久后很快发现一只停留在捕兽夹旁边血迹斑斑的白狐狸。
白狐只有三条腿,还有一条被留在了捕兽夹上。那条腿上有着被疯狂撕咬过的痕迹,遍地都是血,看起来就像是白狐为了自由与生命,情愿舍去一条后腿,也要从捕兽夹中挣脱出来。现在它做到了,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它已经爬出了两棵树的距离,只可惜还是失血过多,无力的在地上小幅度抽动呜咽。
“我没有办法救你,也救不了你,也不知道你想去哪里。”甘露寺这样对它说。虽然都说白狐通人性,不过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懂。“只能喂你吃点东西,我得走了……希望你来世可以好好的。”
次日清晨,甘露寺早上不需要值班,他带上干粮和一个用树枝编织的歪歪扭扭的盒子准备进山。长谷川起床后迷迷糊糊的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判断出他正准备履行前天的诺言去山里给他喜欢的姑娘采花。
于是在他床边贴着他的身体躺下闭上眼,虽然触碰不到人类甘露寺的身体,但是总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与小狐狸的气息有微妙的不同,大体上确依旧相似,类似于沐浴后肌肤的自然香味,很好闻,长谷川很喜欢。
“……顽强的小东西。”甘露寺在它旁边蹲下,伸手摸了摸狐狸的喉咙。那里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褪去。
生灵因为不甘而死去,却又因为执念而重生,甘露寺看不到他的身后一路追随着已经化为妖类的白狐,长谷川却拥有着阴阳师特殊的眼睛。听说白狐有着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肝,生来可以看透人类生死,长谷川脚步缓下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长谷川率先跑回村庄。
也确实是小孩子,长谷川坐在他床边估算他的年龄,发觉他似乎还不到二十岁。